醫院裏,燈光慘白,彌漫著濃重的藥水味道。
淩言的手上紮著液,藥瓶的藥水一滴滴地滴入血液。然而,他依舊高燒不退,持續昏迷,情況一時間非常凶險。
淩寒在旁邊一遍遍的換水,浸濕毛巾,擰幹,冰在淩言的額頭,幫他物理降溫。
淩言高燒,臉都有些不自然的紅。他時不時弱弱的咳嗽著,呼吸都不太通暢。
“二哥,二哥……”換了毛巾,淩寒握住了淩言的手,低低的喚他。然而,淩言聽不到,沒有任何的反應。
淩晨站在淩言的床前,站了許久。俯身摸淩言的臉頰,滾燙。
“是急性肺炎。不過,二哥是成年人,本不該這麼嚴重的。我有點懷疑他有肺結核,不太敢確診。還是不要這麼多人在病房了,會傳染,不是很安全。”
曼卿進來。初步的檢測和化驗結果不是很理想,曼卿急忙提示眾人。
“二哥隻是這兩天有些被凍到,感染風寒了,怎麼就這麼嚴重了?”淩寒搖頭,不信。
明傑很是木然淒苦:“二哥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強壯,換季就容易生病。熬了一宿,才是忽的嚴重吧。”
明傑淒淒然的說著話,沒有顧忌淩晨。
淩晨皺著眉頭,焦慮擔憂並著自責。
淩晨忽的覺得自己做大哥格外的不稱職。他沒有太多的關心弟弟們的情況與感受,隻是一直驅使他們工作,稍有差池便是嚴加責備。淩言性格溫存,交待他的工作,他便是勤勤懇懇的去做,任勞任怨。之前,他在軍中的工作,多有不妥,淩晨不快便斥責他,淩言從來都是恭敬的聽著,盡心盡力的去改正。他柔和恭順,從來沒有任何的叛逆,即使是那些遠遠超出他的能力,讓他覺得艱難,做不到的事情,他也都從沒有怨言,隻是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去想辦法完成。
淩晨長長的歎氣。
“大哥,淩寒,你們先出去吧……”曼卿道。
“別,我照顧二哥……我在這裏呆了一宿了,一直在他床前,若是真是癆病,便也是這樣了。”淩寒拒絕。“大哥和淩豪,明傑出去吧,家裏頭有好幾個孩子,還有孕婦的。”
“你忙了一宿。該休息會兒了,你出去,我在這兒照顧他。”淩晨道,坐在了淩言床邊的椅子上,看著時時連聲咳嗽著的淩言,心痛不已。如果不是這樣沒所謂的忙碌了一晚上,淩言也未必這樣病倒。
淩寒看著二人,既是心疼淩言,也是猜到淩晨想的,亦是難過。
“大哥您出去吧,您不是醫生,也不知道該怎麼樣照顧病人是最好的。淩寒你帶大哥出去……”曼卿道。
曼卿的話,有著絕對的權威。
————
清晨,天光放亮,淩言已經昏迷了三四個小時了。
病房裏,淩言還沒有醒過來,輸液也沒有退燒,高燒持續三十九度五左右,這樣的形勢更是凶險異常。長時間的高燒不退,器官和大腦都會受損。
醫院的院長,數名專科醫生會診,結論都是急性肺炎,疑似肺結核。淩言身體虛弱,是以,表現的格外嚴重。可是,揚城慈愛醫院沒有更好的消炎藥,沒有抗生素治療。
曼卿果斷的聯係北平協和醫院,打聽到藥物的情況,又安排淩言去聯絡雲清,要飛機過來,送淩言去北平治療。
淩華等人都聚在醫院,被曼卿攔在了病房門口。
“大姐,相信我和淩寒,我們會照顧好二哥的。”
家人殷殷的祈願中,邵陽駕機,攜淩言等人自揚城赴北平就醫。明傑強烈要求下,也一同隨行。
機艙裏,幾個人都戴著口罩,氣氛多了一些嚴肅。
淩言的臉色青灰,不時的咳嗽著,吃了幾次鎮咳的藥都沒有用處,儼然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曼卿猶豫了一下,將一些藥粉在水中溶解了,讓淩寒喂給淩言。
及至喂了一口,曼卿又製止淩寒。
“別……”曼卿遲疑著。“算了,喂吧……”
淩寒有些疑惑:“這藥有什麼問題嗎?”
“是阿片粉做的。就是鴉片……”曼卿道。“其實甘草一類的藥也有鴉片的成分,我怕是藥量大了些。不過現在這量沒什麼事兒,你喂吧,先鎮咳要緊。”
淩寒點頭。
此時讓淩言不要咳嗽是最緊要的,至於鴉片什麼的,也顧不得在意的。
許是藥物起了作用,漸漸地,淩言的咳嗽緩解了一些。
淩言依舊不退燒,淩寒不厭其煩的幫他用冰水敷著,無力退燒的方式,能夠一時的降溫。淩寒一宿沒睡,眼睛布滿了血絲,眼圈通紅,曼卿也心疼不已。
“淩寒你休息一會兒,還有我跟明傑在呢……”
淩寒搖搖頭:“不,我哪裏能夠休息?”
飛機是臨時拆了座椅,然後將擔架固定的。人也需要固定在擔架上,用繃帶等固定了手腳。淩寒擔心淩言的手腳被勒的太緊血流不暢,時不時的替他按摩手臂與腿,舒緩著。
“曼卿,我想起來八年前我們出國的時候,二哥暈船暈的厲害,一個月的時間,他幾乎吃不下東西,吃了就吐,後來也是染了風寒,發燒。那會兒我們都特別害怕,都是第一次出國,又去那麼遠的地方,船一直在海上飄,一望無際的大洋,多少日子都不靠岸,我們心裏頭滿滿的都是恐懼……”淩寒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