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空氣裏蒸騰著大雨前的悶熱,讓人感到有些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床上的人額頭上滲出來密密的汗,碎發潮濕地貼在蒼白的臉上。

蘇筱陷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裏。地上似乎遍布荊棘,她胡亂地走著想要逃離這裏,卻無路可尋,腳上被刺的傷口泛著密集的疼痛,蘇筱感到越來越疲憊。咬了咬牙竭力想要清醒過來,卻在下一刻跌入更沉的夢境裏。

突然有一雙手撥開了黑暗,輕柔地撫了撫她的肩。身心俱疲的她艱難地睜開眼,就看到了想念了多年的母親正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

“媽媽——”床上眉頭緊鎖的人聲音裏帶著滿腔的委屈和想念。

蘇筱感到輕輕拍打著她後背的手更加輕柔,聽到母親的聲音中是滿心歉疚和心疼,“筱筱,媽媽的乖女兒。這麼多年沒有陪著你,是媽媽的錯。但是媽媽一直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關注著你,看到你這麼出色,媽媽為你而驕傲。”

蘇筱低聲嗚咽著,“媽……媽媽,我好想你。我好累……”

蘇筱感到安撫著她的手一頓,就看到母親把自己從地上扶了起來,溫柔的目光中歉疚的情緒幾乎凝成了實質,“筱筱,媽媽這次來就是想告訴你。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要照顧好自己。你要記得,你不是孤獨的一個人,我和你爸爸一直會陪在你的身邊。”

蘇筱心裏一緊,下意識地就想拉住母親的衣袖,卻看到對方在一片白光中越來越遠。抬起腳步想要追上去,卻從床上跌了下去,徹底清醒了過來。

栗酥聽到動靜,連鞋都顧不上穿就衝到了蘇筱的房間。剛打開門,就看到蘇筱整個人跌到了地板上,濕潤的長發四散,臉上滿是眼淚和半幹的淚痕。屋裏壓抑著絕望的氣息,栗酥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去扶人,還沒待問什麼,就聽到天邊的雷聲滾滾落下。

醞釀了兩天的大雨,終於落下。

剛想為蘇筱看一下受傷的腿,就聽到自己放在房間的手機尖銳的響了起來,應和著窗外的雷聲,刺激的人耳膜生疼,心神不寧。

蘇筱似乎依舊沉浸在夢境裏,在床邊愣愣地坐著,直到栗酥重新回來,如一汪死水般的眸子才動了動。

“你說什麼?”沙啞的喉嚨吐出的音節破碎,帶著一股絕望的悲愴。

栗酥閉了閉眼,逼迫自己將眼淚忍回去,“筱筱,剛剛保姆打電話來說,叔叔的心髒病犯了,可能要不行了。”

聲音很輕,卻猶如一記驚雷打在身上,蘇筱身子晃了晃,“爸爸——”

手忙腳亂的將人安置好,栗酥剛剛強忍的心疼和悲傷才一同湧了出來。激烈的情緒好像巨大的海浪,凶狠的打在她心上。看了看床上的人蒼白至極的臉龐,栗酥擦掉眼淚,起身去打電話。

窗外的夜漆黑得如一頭伺機而動的猛獸,夾雜著大雨帶來的冷意,讓人在又驚又懼間一路寒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