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
玲瓏站在芳草茵茵的山坡上,身旁站著敏豪,豆莢和豆沙站在他們身後幫他們打著傘。
今天很陰,烏雲密布,可雨下得卻不大,細如牛毛。
玲瓏靜靜地望著土工們在麵無表情地挖一座土包,那裏是四年多前,秦氏的埋骨之處。
當時侍棋出於好心,幫他們在亂葬崗附近葬了秦氏。那時選棺時,侍棋讓她選,她隻選了一口最便宜的棺材。她覺得侍棋隻是個隨從,也不富裕,再說非親非故地幫忙,她不能太放肆。
那棺材是薄薄的木板做成的,極易腐壞。而且當初挖墳時也隻是隨便挖個坑就完了,並沒做什麼防水措施。
而今,她已經買了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也在風水極佳的位置建好了一處墓地,隻等著遷墳下葬了。
清明節,正是最佳的遷墳日期。
當她站在雨中,吩咐“掘開吧”時,忽然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稀奇。可土工們卻習以為常,被雨水濕潤的土地本就好挖,幾鍬下去,不大一會兒,棺材便被掘出抬了出來。
也許由於常年浸水的緣故,棺材上有好幾處已經腐爛。開館時,玲瓏並沒往前去。敏豪上去看了一眼,然後揮手讓土工們將秦氏的遺體重新入棺。
玲瓏遠遠地似乎看見了一眼,蒼白的屍體雖然還沒完全變成白骨,可已經爛得不成樣子。她的臉色慘白,心裏忽然感受到當初秦氏過世時帶給她的憤怒與恐慌,還有一絲悶悶的傷痛,這感覺她已經忘了好些年。
“姐!”敏豪察覺到她臉色有異,擔心地叫了聲。
玲瓏勉強笑了笑。
新墳在京城郊外,是在玲瓏新買的莊子附近,一片荒林裏。那片荒林每到秋天隻會長一種澀口的野桃,因為不好吃,所以附近的村民也不會去摘,因此那片荒林的價格極便宜。於是玲瓏買了下來,她打算用那些果子釀果酒試試看。
林子裏還有一處清泉,村民從前偶爾會去打幾桶水,但並沒意識到泉水的真正價值。這正好便宜了玲瓏。
新墓地就建在林中的依山傍水處,規模不大,但各種防水防潮措施做得很全麵。下棺之後,墓穴口的兩塊青石板可以合上,然後在上頭用青磚砌成了一個墳包。
砌磚饒是人多,也花了大半天時間。玲瓏和敏豪就站著等了一天。黃昏時分,細雨初霽,一座大理石碑終於立在了墳前。
上麵刻著兩行描金字體,第一行是“先母秦香蓮之墓”,旁邊是一行小字“女玲瓏 子敏豪立”。
沒有冠名“陳秦氏”,而是用了秦香蓮的閨名,“陳”這個字不配出現在這上!
墳落好後,沒有撒紙錢,隻是將一束白山茶放在了墳前。
玲瓏和敏豪過去,跪在墓碑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玲瓏望著墓碑,輕輕地說了句:
“娘,我終於回來了!”
豆沙早就給工人們結了工錢,讓他們撤了。豆莢過來扶起玲瓏,道:
“姑娘,起來吧,地上涼。”
她過去在吉祥村隱隱聽聞,玲瓏和敏豪是陳關飛夫婦收養的,那麼墳墓裏的自然就是姑娘的生母了。可姑娘的生母是怎麼死的?為什麼看姑娘好像很陰冷的樣子?她百思不得其解。
玲瓏肅穆地在墳前站了一會兒,淡淡地說:
“走吧。”轉身,率先走遠了。
出了這片林子,遙遙地,就能看見她新買的莊子。莊子南邊的空地上,遠遠地,也能看見正在蓋的總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