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赫赫炎炎地灑在身上,空氣悶熱潮濕。
玲瓏搖著團扇來到後花園,人工湖旁的茵茵草地上,水流觴正手持重劍,虎虎生風。他做複健治療已有不少時日,站立行走並無大礙,隻是要再撿起武功還需花費一段時間。他總是不分晝夜地練習,一遍又一遍,越練越焦躁。他心裏很急她知道,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寒光閃爍的劍影在空中縱橫交織,如銀蛇狂舞。劍光影浪奔騰,卻在最後一個七百二十度回旋時錯了步伐。落地,煢煢孑立,白色衣袍隨風翻飛鼓蕩,身姿挺拔卻蕭索。手持長劍,他垂下頭,失望地長歎了口氣。
“心不靜神不安則事不成。”她走過去,遞了帕子給他擦汗。
水流觴接過來擦了擦,掩飾住內心的沮喪,問:“你今天不是要去青溪侯府嗎?”
“聽說金陵的鋪子遭了搶,花傾城一更時就走了,今天談不上了。有紅豆冰沙,要不要嚐嚐?”
水流觴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接過一碗涼涼的冰品,大口地吃起來:
“這一場災情導致南邊的局勢越來越混亂,你的酒坊也該早作打算,免得也被流民搶了,造成更大的損失。”
“算算時間,最後一批酒也該出窖了,我打算在災區全麵減產,反正局勢混亂也沒多少人買酒。餘下來的原料,用於賑災怎麼樣?”
水流觴思忖了片刻,忽然咧開嘴一笑:
“我差點忘了,你是開酒坊的,手頭肯定有不少米糧。也好,以你自己的名義就行,不必拉上王府。你也該多給自己贏點好名聲了,省得今後一提你,就說你是個往酒裏摻水的奸商。”
“我才沒往酒裏摻水!”她梗起脖子反駁。
水流觴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玲瓏被他看得有點心虛,辯解道:
“摻點水省得上頭,我是為顧客好。”
水流觴噗地笑了,玲瓏想了一想,又說:
“不過,如果我真去賑災,你父皇不會多想吧?”
“不會,現在南方的局勢日益惡化,國庫空虛,賑災款遲遲募集不上來,他巴不得有人替他排憂解難。水流蘇因為沒募到款,昨兒剛被父皇罵了一頓。你要是悄無聲息地去賑災,不但把名聲賺了,回頭父皇還得賞你。”
“你就當不知道這事好了。”
“那是自然。”水流觴將最後一口冰水喝進去,隻覺得涼沁心肺,十分舒暢,用帕子擦擦嘴,忽然道,“是我想太多嗎,為什麼有時候我會感覺你好像很防備父皇?他雖然不苟言笑,可這些兒媳婦裏,他對你是最和氣的。”
“因為我看他害怕。”她直言不諱地說,“我總覺得你父皇具備了你們兄弟四個的所有性格,能狂傲也能隱忍、能狠戾也能仁慈、還能在適當的時候置身事外,掩藏起自己的存在感。說起來,你們四個人都未必贏得過他一個人。”
水流觴眉梢揚了揚,低下頭思考了片刻,笑道:“你倒是了解!”
玲瓏躊躇了一會兒,悄聲說:
“現在皇上對朝政不大熱衷,還喜歡整日廝混後宮,滿朝文武都當他是年紀大了,心懶了,可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皇上當年可是踩著眾多屍體上位的,怎麼說也是個偉人,偉人都是越老野心越膨脹,越老越怕別人覬覦他的權力。”
水流觴不語,頓了頓,道:
“再過幾個月就是千秋節了,你把給父皇的壽禮準備一下,再給我看一眼就行了。”
“給皇上的壽禮,應該是你來準備吧?”
“我沒工夫。給水藍姬的結婚賀禮準備好了嗎?”
“我隻想送兩條瘋狗咬她!鳳謠多可憐,孩子才懷了三個月,我一想起來就生氣!”
水流觴噗地笑了:“不過就是個形式,雲翎玉不願意,閨房之事別人還能勉強麼!”
玲瓏冷哼一聲,就在這時,豆沙匆匆步過來屈了屈膝:
“王妃,雲大奶奶派人來傳口信,說今天上午雲良媛回娘家探親時,在丞相府的後花園滑了一跤,孩子沒保住小產了。”
玲瓏微怔,旋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知道了。”
豆沙退走,玲瓏冷哼道:
“當初皇後隻想給雲夢甜封個承徽。也不知道雲夫人使了什麼手段,居然求太後得了一個良媛的封號。這下孩子沒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被降等!”
“你好像在幸災樂禍?”水流觴無語地望著她勾起的唇角。
“難道她流產你很悲傷?”她冷冷地睨著他。
“怎麼可能!你對雲夢甜流產好像一點不驚訝?”
“除非小玉想離開水流蘇,否則那個孩子必定保不住。”
“果然最毒婦人心!”他感慨。
“那也是男人造孽!”
“我又沒納妾,你瞪著我幹嗎!”她投來的鐳射光讓他的小心肝撲撲亂跳。
“你沒納妾,那暢春園裏的是一群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