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林宴當天,敏豪換上了新做好的衣服。玲瓏推開小廝碧霄,幫弟弟重新整理了一下衣冠。不知不覺,他已經比她高出了好多,仿佛一眨眼,他就從一個小鬼頭長成了一名漂亮的少年,驕傲感在心裏油然而生,她笑問:
“緊張嗎?”
敏豪握了握拳頭,有些興奮難掩,自信滿滿地笑道:
“不緊張!”
玲瓏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
“少說話,沉穩點就沒問題了。你能有今天,我真的很高興,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會更加優秀的。”
敏豪終於得到了姐姐的一句稱讚,印象中,自從讀書開始,盡管許多人都說他聰敏好學、必成大器,可姐姐很少誇獎他,現在忽然得到一句誇獎,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重重點頭:
“姐,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玲瓏欣慰地笑了笑,送他出門。潘婷等在外間,又替兒子整理了一番,才噙著自得的笑,目送兒子遠去。
水流觴不在府裏,玲瓏就接陳關飛夫婦過來王府住了幾天。潘婷拍了拍玲瓏的手,笑道:
“徐郎中已經在等了,快進去吧。”
玲瓏心裏歎了口氣,她一年未有身孕,連潘婷在娘家都跟著心急。偶然情況下,陳關飛認識了一位先生,交往中竟得知對方是個郎中,對婦科領域極為擅長,潘婷就想請他來給女兒看看,無奈之前玲瓏一直不同意。現在好不容易同意了,潘婷急忙讓陳關飛去請,徐郎中因為和陳關飛要好,便欣然前來。
徐郎中的年紀比陳關飛年長幾歲,小拇指上的指甲特別長,用兩根指頭給玲瓏號了脈,捋了捋胡須,笑道:
“小侄女氣血兩虧,且平日裏操勞過度,再加上過去似乎長期寒涼之氣入體,因而患了宮寒之症,難以成孕。這病症雖繁複,但並不難治,隻需要喝上一段時間的藥。但這段時間小侄女可別再勞神了,飲食上忌生冷,平時多注意避免著了寒涼。我再開幾個藥膳方子,輔助治療。”
陳關飛連連稱謝,拿了徐郎中寫的藥方,將人親自送出隱蔽的後門。徐郎中是一路從後門來的,路上下人們都被清除了,因此出了門也不知道這是王府,隻以為是陳關飛的女兒嫁進了大戶人家。
潘婷聽完診斷,拍著玲瓏的手直歎氣:
“真是的!娘就說你不能太勞累,居然染上了這種病!”
“郎中不是說能治麼。”
玲瓏雖然有點沮喪,但聽說能治,終於舒了一口氣。宮寒症?挺熟悉的一個詞,好像生活在古代的女子很容易得這個病。侵染寒涼?果然是那次在崇州浸過水的緣故。可那次西鳳謠明明也泡過水,習武之人的體質和她真的不能相提並論啊!
潘婷聽她的語氣不鹹不淡的,恨鐵不成鋼地又歎了口氣:
“你現在是嫁進了皇家,這樣的病可是大事!”
玲瓏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忽然道:“娘,安慶伯府被皇上抄家了,安慶伯府的人也以私通外國的罪名被下了獄。”
潘婷微怔,接著“哦”了一聲,雖然看不太出來,但眉眼間似乎隱隱閃過一絲異樣,隨即不鹹不淡地道:
“私通外國本來就該下獄。”
玲瓏本想問她到底是不是安慶伯府那個失蹤了的庶女,可現在見她這種反應,也就住了口,收起好奇心。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潘婷就是潘婷,這才是她永遠的身份。見母親沒有露出一絲不忍的情緒,玲瓏也算是舒了一口氣。
潘婷忽然跳起來,道:
“對了,娘得給你熬藥去!你最近給我歇幾天吧,你弟弟馬上就要入朝為官了,你以後也不用太勞累了。別總胡思亂想,沒聽徐郎中說嘛,安靜地養著才能好。娘親自給你熬藥,你得給我好好喝!”說罷,風火輪似的走了。
玲瓏重新倒在床上,長長歎了口氣。是因為她平時想太多了?那以後還是少想點吧,免得死得早。手摸了摸肚子,的確,在看見水芙蓉也懷孕了後,她是有點想要孩子了。
芙陽公主府。
外書房裏,花傾城仍舊身穿飄逸的紫色長袍,很隨性地歪在太師椅上,俊美無儔的臉被陰雲籠罩,雙眸微闔,大概是在思考什麼。
少頃,書房的門被敲了兩下,他慢了兩拍才張開眼,重新坐正,隨口說了句:“進來!”
門開了,水芙蓉捧著一碗蓮子羹進來,有些不自在地笑道:
“蓮子羹!”
隻說了這三個字,還聲如蚊呐,之後她抱著托盤站在地中央,明明噙著期待的笑意,目光卻左右閃爍,就是不肯看他,讓他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在這湯裏頭下毒了。
眉心皺了皺,他低聲說:
“怎麼突然跑這兒來了,不是叫你好好休息麼?”嗓音有些凝滯,其實是長時間沒說話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