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經進入秋季,氣溫仍舊沒有降下來,蟬鳴聲叫得讓人心浮氣躁,把豆漿氣得一天三次拿著粘竿去粘蟬。
玲瓏有孕身子重,時常困倦,還很怕熱。屋裏擺下三四個冰盆給她消暑,要不是因為對胎兒不好,她真想好好洗個涼水澡。
最近的水流國很平靜,可是平靜的表麵下暗藏著波濤洶湧。東南部附近有人在秘密收糧,數量龐大,且行動隱秘。若不是玲瓏手頭有不少糧倉,她也不會知曉。
阿曼國方麵,據說王子奪位之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阿曼王身體每況愈下,已經連續三個月沒有上朝,四王子監國把持朝政。又聽說四王子監國之後,阿曼國的都城戒備森嚴,盤查嚴謹,似乎有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征兆。
一個月前,鎮國公墨翟終於沒熬得住,在國公府辭世,享年六十一歲。墨翟過世後,皇上深感悲痛,罷朝一天以示哀悼。然而沒想到第二天早朝,就有大臣頻頻上書,將墨翟這輩子做的所有壞事全揭開了,貪汙受賄、草菅人命、非法圈地等罪名幾十條。
可皇上居然分外大度地將這些控訴全部壓下來,明眼人都知道他忌憚墨家軍。墨家軍那幫人,即使墨翟死了也是效忠墨家的,不然皇上也不會明明視墨家軍為眼中釘肉中刺,卻怎麼也瓦解不掉。
皇上非常厚道地隻是奪了墨翟的爵位,並未沒收家財。由於墨三公子常年臥病,是以國公府的家業由四公子墨羽繼承。皇上還封了墨羽為忠勇侯,讓他繼續管理墨家軍,並派了玉霜天輔佐,兩人共同掌管墨家軍隊。
如皇上所料,玉霜天一上任,就與墨羽鬧了個不可開交,成為早朝上一道不可或缺的靚麗風景。
玲瓏暗自扁嘴,這道風景恐怕是皇上最想看到的吧。
另一方麵,在皇子中,自從八皇子失寵後,皇上最近更加偏愛九皇子水流瑞。水流瑞今年十二歲,母親白昭儀出身不高,外祖父隻是一個地方五品官。
聽說是因為有一次,皇上心血來潮考校皇子們功課,看到了不聲不響的水流瑞竟然寫了一篇了不得的文章,文筆犀利,風華難掩。皇上喜愛得不得了,從此就認識上了這個兒子。
之後皇上對這個兒子恩寵更盛,不僅時常親自教導,還經常與他徹夜對弈。眾所周知,皇上最愛下棋,下棋也是所有皇子們必會的科目。可是能經常與皇上對弈的皇子,那可都不是一般的皇子。
從前皇上最喜愛和水流觴、水凝蕊下棋,最近幾年卻淡了。水流瑞能獲得這樣的恩寵,讓內外宮著實震蕩了一把。水流觴為此,那幾天還直泛酸,讓玲瓏哭笑不得,心裏暗笑他的小孩心性。
更離譜的還在後頭,皇上不顧朝臣反對,不僅將還未成年的水流瑞封為瑞王,打破了水流觴史上最年輕親王的紀錄,其母白昭儀更是被冊封為白妃。
玲瓏覺得皇上這麼高調,要麼是老了瘋了,要麼是另有所圖。她自然不信皇上是老糊塗了。
歪在羅漢床上,她心不在焉地翻著手裏的賬冊。豆莢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旁邊,一邊做針線,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閑話,說到豆沙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羨慕難掩。
玲瓏知道她成親也有一年了,肚子還沒消息,又成天看著糯米,心裏難免失落,當下勸了兩句“不著急、慢慢來”之類的,就岔開了話題。豆莢也不是個鑽牛尖的,當下拋開來說起後廚的八卦。
水流觴從外邊回來,帶了一身汗,卻樂淘淘地將一盒馬奶糕遞給玲瓏,笑道:
“我從宮裏拿回來的。你不是一直想再嚐嚐馬奶糕嗎?可巧匈奴國又進貢了,我從皇祖母那兒要的。”
豆莢從水盆裏擰了濕帕子遞過來,聞言,笑嘻嘻地調侃:
“王爺記性真好,進了宮,還不忘給王妃帶東西回來。”
水流觴擦拭了汗,聽了這話,臉上一熱,有點不好意思。玲瓏惱她多嘴,瞪了豆莢一眼,訓斥道:
“還不快去給王爺倒涼茶!”
豆莢也不怕,吐了吐舌頭,嘿嘿一笑,轉身溜出去倒茶。
這邊,玲瓏眉開眼笑地將盒子放在桌上打開。水流觴見她高興,方再次露出笑容,像個急於獻寶的孩子,一個勁兒地催促:
“你嚐嚐看,這東西可矜貴了,總共隻有五盒。”
玲瓏看那精致的食盒裏方方正正地擺了兩排晶瑩剔透的小糕點,散發著誘人的甜香,還泛著一股久違的奶香味。水流國沒有奶牛,她已經好久沒有吃過奶製品了。再次聞到奶香,不由得犯了饞,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塊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綿軟香甜。
水流觴得意地看著她陶醉的樣子,笑問:“好吃嗎?”
玲瓏重重地點頭,又拿起一塊遞到他嘴邊。水流觴見她的眼裏閃爍著期待與他分享的燦爛光芒,心下溫軟,張開嘴咬了。
玲瓏笑眯眯地問:“你從太後那兒幫我要糕點,太後沒罵我是個眼皮子淺的,隻知道吃?”
水流觴早就知道她和太後不和,因為太後打心眼裏不待見她的出身,又總找借口往幽王府送小妾。不過她向來都是拿裝傻對付太後,表麵上也一直保持著尊敬恭順,讓人挑不出毛病,是以也不在意她語氣裏的嘲諷,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