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會做什麼(1 / 2)

林溪晚原以為大戶人家千金小姐的日子是富貴悠閑的,沒料到她這個“四體不勤”的貼身丫鬟也過上了雖不富貴尚算悠哉的日子。這樣悠哉的日子一晃就十多天過去了,雖然她很努力的讓自己勤快一些,可由於人小力弱,床鋪怎麼擺弄都鋪不平展,門窗桌案即使她踩著小凳子也總有夠不到的邊角,煮茶的那把大銅壺她在她手裏又總是搖搖欲墜,水濺的到處都是,幾天下來,小廚房就開始不患火而患水災。於是,林溪晚認命般的拿起了牆角的掃把,開始了掃地這項最沒技術含量的活計。她拖著比自己還要高一個頭的掃把剛在院子裏劃了兩下,便發現自己又錯了,掃把過處,塵土飛揚,模糊了門裏邊王小娘子含笑的眼,感情這掃地也是一項技術活。

這個時候,菊芬總是慘叫著殺伐過來:“哎呀我的小祖宗,你這是幫忙還是添亂?罷了罷了,放著我來!”

好在二十七娘真真是好涵養好脾氣,從未在這些事情上苛責過她。這日看菊芬罵的狠了,才淡淡的道:“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又從未做過這些,慢慢來罷。”她的臉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笑起來的時候嘴巴緊緊抿著,眼睛卻彎成一條線,說不出的溫柔含蓄。林溪晚隻覺得從前隻是存在於故紙堆裏的貞靜溫文的閨秀形象忽然在眼前鮮活了,她呆呆的瞧著,一時有些恍惚。

“這孩子莫不是被罵傻了?哪有這般盯著小娘子看的道理!”菊芬不滿的瞪了她一眼,林溪晚才恍然驚覺,訕訕的笑了下,進屋換掉瓷瓶裏快要凋萎的花,另插了一枝待放的美人蕉,順手拿起一塊抹布,邊看菊芬忙碌的身影,邊擦拭著本來就很幹淨的瓷瓶——這是她這幾天來做的唯一沒有出錯的活計了。忽聽到二十七娘喚道:“菊芬,一會兒記得問問夫人,往年的繡花樣子可是還有,尋到了給我送來。不必急,下午送來即可。”菊芬答應著,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通方去。

這是一個不大的小院,正房一明一暗,暗的做了二十七娘的臥室,明的幾乎成了半個繡房。東廂兩間屋子格局相同,床鋪俱都齊全,預備給出閣的兩位娘子回娘家小住之用。西廂也是兩間,現下一間林溪晚住著,另放著一些雜物,一間作為小廚房煮些茶水。因院小人少,初秋的午後便尤為寧靜。午睡起來的二十七娘正在桌邊熟練的打著絡子,靈巧的雙手在彩色絲線中間翩飛,猶如穿花。林溪晚呆呆瞧著,幾次欲開口,卻又怕驚破了這寧靜一般生生忍住。日頭一點點西移,透過窗欞的日光一點點侵入,終於挪到林溪晚腳下,又慢慢爬上了二十七娘那水綠色的裙角。仗著二十七娘的好性,林溪晚把心一橫,終於問出了那句不知道在嘴邊轉了多少轉的話:“假使我攢夠了錢,可以為自己贖身麼?”

“贖身?”二十七娘詫異的抬起頭,看到那稚嫩的小臉上一片堅毅的神色,於是停了手裏的活計正色道:“雖說你賣的是死契,若執意求去,咱們也不來為難你。隻是現下你這麼小,出去了能去哪裏?你家裏的事情我雖不是很了解,也知道你叔嬸是靠不住的,難不成回去再給他們賣一次?”

“我……”林溪晚知道她說的是實情,終捺不下心中的那份執念,喃喃道,“……想要自由……”

“自由之後呢?你能做什麼?咱們院子裏的輕省活計你都做不了,怎麼養活自己?便算是給了你銀錢,你能保的住麼?”

林溪晚的眼神慢慢暗淡下去,難過的低下頭。是的,她怎麼忘記了,她隻是個小女孩,還是個古代的小女孩。二十七娘心中不忍,輕輕撫著她的頭發:“我知道你是沒受過委屈的,心氣兒也高,定是過不慣這樣的日子。可是這種事攤上了,又有什麼法子……”溫柔的語調,卻騷不到林溪晚的癢處,她索性哇的一聲哭將出來。

二十七娘一時有些慌亂,撫慰了很久,又道:“前幾日菊芬的娘來求夫人,說家裏給菊芬看了門親事,想把菊芬贖出去。夫人已經答應了,單等親事定下來,便放菊芬回家。我答應你,若是將來溪兒覓得了如意郎君,也將賣身契與你,再把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可好?”

“誰要出嫁?”菊芬拿了花樣子進來,笑嘻嘻的問道。

“說曹操,曹操到,可不正是你!”

“小娘子休要打趣,八字沒一撇呢!”菊芬忽然忸怩起來,臉上還未見怎樣,耳根子卻是通紅,與她平時的爽利模樣絕不相類,林溪晚本來還在抽噎,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菊芬益發不自在,忽然啐道:“定是你這個小丫頭想嫁人想的哭了,還有臉來笑我?”忽然想起了什麼,“莫家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