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井邊的少年(1 / 2)

林溪晚一大早就遇到一個難題:她找不到水井,院裏院外繞了一圈,毫無所獲。這就意味著她無法燒熱水,王閏之一會醒來無水可用。昨天晚上用的水是事先存儲到牆角的水缸裏的,現下缸已經空了。又去兩個婆子的屋子看過,被褥是新疊的,卻沒見到人。

丹青還在睡覺,眉尖微微蹙起,仿佛睡夢裏也很不舒服。昨晚林溪晚倒頭就睡,沒有理會她的輾轉反側,也不知道她幾時睡著的。況且看她的狀態,不休息個三五日緩不過來,就算醒了也是指望不上。

空等著不是辦法,若是兩個婆子被別的事耽擱了,她們幾個要蓬頭垢麵見人不成?林溪晚將心一橫,拎了木桶往外院的方向尋去。蘇府確實不大,比青神的王家也有所不如,可見京畿之地,寸土寸金,古今一理。轉了幾個彎,繞過一方影壁,到底在一棵合抱粗的古槐下找到了水井。

井很深,一眼看去什麼都看不到,隻能感覺到森森寒意。轆轤上麵的井繩比林溪晚的胳膊還粗。她試著將木桶放下去,估摸著差不多了開始往上搖,居然是空的。再放下去,聽到井底傳來的嘩嘩聲了才開始搖,無奈力氣用光了,木桶還是吊在半壁。四周看了看,一個人影也無,隻有晨起的小雀兒在啁啁喳喳。

“嗤”的一聲輕笑在樹後響起,林溪晚心下一緊,手上就鬆了,井繩飛快的繞了回去,耳畔傳來木桶與水麵歡快的撞擊聲。

她有些懊惱的轉過身,就看到昨晚“勇救”丹青的少年從樹後走了出來。白天看起來,他也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身材不高,有著發育中的少年特有的單薄。此刻他嘴角噙笑,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林溪晚對他印象良好,也就不計較他方才的魯莽,隻是有些奇怪的問道:“你走路怎麼沒有聲息的?倒是唬了我一跳,”探身看了看井底,“我的木桶——也不知道好撈不好撈?”

少年嘴邊的笑意更深了:“我又不是鬼,走路自然有聲息。你聽不到那是因為我比你來的早,喏,”他指了指樹後,那兒放著一個更大號的木桶,“本來我要打水的,看你來了就讓你先打了。”

好哇,合著是瞧她的熱鬧來著!要麼就躲在樹後不要出來,要麼就一開始出來幫忙。他倒好,躲在後麵熱鬧瞧夠了,再出來笑話她一番,難怪笑得這麼歡喜。想到方才自己的窘樣被他盡收眼底,林溪晚忍住心中恚怒,淡淡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哎——怎麼就這樣走了?生氣了?你的木桶,還要不要了?”少年的聲音追了過來,依舊難掩笑意。林溪晚理也不理,步子加快。

“算啦,我不跟小女孩計較。木桶我幫你撈上來,再給你打好水,你回來罷,可好?”開始妥協了。這麼快就沉不住氣,到底是個孩子。林溪晚暗暗好笑,腳下絲毫不緩。

“這樣罷,你肯回來,我就告你一個秘密。”

林溪晚霍然轉身,笑容璀璨。少年有些慌亂,剛剛撈上來的木桶差點又掉到井裏。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專心去打水。

居然害羞了?林溪晚笑的更加燦爛:“說罷,我聽著呐!”

少年挑了挑眉毛,熟練的搖著轆轤:“莫急莫急,先打水,過會子再說。”

剛剛就不該問,你越是著急,他越是歡喜,越發不會告訴你了。林溪晚四下裏打量了下,隔著井台兩丈左右居然有一方石桌,一圈排了四個小石凳。她走到石桌邊坐了下來,一副“你不急我也不急”的模樣。

林溪晚的木桶打滿了,他又拿過自己的木桶。林溪晚依舊端坐不動,他忍不住抬頭瞧了一眼,看到她那副悠閑的模樣,嘴角又彎了起來。真是個愛笑的孩子。

“你是青神王家的小丫鬟罷,是少爺房裏的,還是小娘子房裏的?”

林溪晚還沒開口,旁邊的屋子裏忽然傳出來一個聲音:“醉墨,你一桶水怎麼打這麼久?大少爺馬上要起來了,書房裏還亂糟糟的。仔細大少爺罵你辦事不力,不帶你出門子了。”

“就來,就來!”他向林溪晚眨眨眼,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這樣罷,咱們打個商量,你幫我把水提回去,我就告訴你這些,怎麼樣?”林溪晚學著他的樣子笑嘻嘻的問道。

“不說就不說,誰稀罕聽這個?”他彎腰去提自己的木桶。

林溪晚左手食指和中指輕輕敲著石桌:“你叫醉墨,大少爺身邊的人,在外書房當差。嗯,不錯不錯。”說罷,不再理會他,起身走到自己的木桶旁邊,提起來就走。水桶太重,她個子矮,力氣小,水灑出來一些濺到裙角上,離去的動作就遠沒有方才灑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