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王閏之才來汴梁,能知道些什麼?況且她身份敏感,自己話到嘴邊都要留三分,行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怎好這個時候給她添亂?林溪晚咽下衝到嘴邊的那句話,體貼的笑道:“我去知會安嬸子一聲,要她服侍小娘子,沒個人在身邊怎麼成?”
王閏之沒有反對,隨林溪晚安排去了。
匆匆吃過飯,林溪晚尋來紙筆回到西廂,丹青居然還躺在床上,看她進來,幽幽怨怨的掃了她一眼,翻身向裏麵壁去了。
林溪晚無暇深究她的心情,鋪開宣紙,凝神構思一番,畫了幾隻形態各異的熊貓,吹了吹墨汁,去找王閏之。
兩個人拿著這幾幅花樣子探討了很久,直到申初一刻才動身往王弗的住處走去。
王弗正坐在案前的錦杌上寫寫畫畫,看到王閏之隻是微微一笑,複低下頭去。王閏之不敢出聲打擾,靜靜的立在案前看著。一刻鍾後王弗才放下筆,眉頭未展。王閏之輕輕問道:“可是在算賬?”
“嗯,”王弗點點頭,指著左麵短的一列,“老爺的俸祿,爺的俸祿,二爺的俸祿,眉州老家的田產——這是咱們所有的進項。”又指著右麵長的一列,“日常嚼用,人情往來,月例工錢……這些都算不得什麼,獨獨房租一項越來越教人費心思了……”
“何不自己買一所宅子?”
王弗白了她一眼:“你以為這裏是眉州還是青神啊?一套小小的宅院動輒幾百上千貫,稍微看得上眼的就更貴了;再者咱們也未必在京城久居,三年之後,誰知道又會調任到哪裏。難道傾家蕩產買來的房子白白空著不成?”
“不必空著,隻需像這房子一樣租出去,豈不多項收入?”說話的居然是林溪晚。
王弗一怔,隨即哂笑道:“天天租房子,竟忘了咱們也可以出租房子了。”又提起筆算了一會,沮喪的擱了筆:“差得太多了。算了,不想這個了,若是汴梁的房子這麼容易買,歐陽大人就不會京官做了幾十年,還像咱們一樣住在租來的房子裏了。”
林溪晚目瞪口呆。
為何不做生意?林溪晚暗自嘀咕著,在她的印象裏,哪個高官不是府邸,別院,農莊,田產外加鋪子若幹?究竟是她太單純還是太複雜?
王弗已經拉著王閏之坐了下來:“……本來應該讓你拜見我們家老爺的,隻是老爺因與項城的姚大人同修禮書,前幾天動身去了陳州府。左右這個家裏也沒外人,就讓謙哥兒過來一起說說話,可別悶著了他。明兒派幾個小廝跟著,出了門子四處逛逛……”說著叫聞柳,“去請王少爺,也不必說什麼事。”
聞柳很快折了回來:“剛出院子就遇到青書,原來大少爺回來了,遣了他來稟報。說是大少爺今兒事情少,索性早些回來陪陪親戚,現在正和王少爺商量著喝什麼酒,又讓廚房多備幾個菜。問夫人有什麼吩咐的,青書就候在外麵。”
王弗向王閏之眨眨眼:“瞧瞧,瞧瞧,嫌咱們聒噪,躲著咱們呢!”
王閏之就笑著搖頭:“這是體恤姐姐,不想要你操心受累。”
“罷罷罷,今兒我就當一次甩手掌櫃,由著他們哥倆兒折騰去。”轉向聞柳,“囑咐青書、醉墨好生侍候著,千萬別喝多了去。昨兒是青書跟著大少爺的罷,要他酉正初刻過來一趟,我有話要問他。至於廚房那裏,不拘魚、牛、羊肉,撿新鮮的做來,菜也撿新鮮的,隻記得添一樣蜜汁蓮藕……”
看到王閏之隻是笑,解釋道:“家裏事事都是我打點,忽然丟開手,還真不習慣。也是巧了,今兒廚房采辦的蓮藕尤為新鮮,用蜜汁醃漬了,爺最喜歡,蓮藕若能換成山藥,就越發好了。隻是邁兒出生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