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傑弗裏眼睛的一瞬間,保羅心中一顫:那是怎樣的眼神啊,一雙麻木無神的眼睛裏,充滿了屈辱,不甘,絕望,甚至還有著一絲死氣。而傑弗裏的回答更讓保羅心底深處莫名的一痛,這癱坐在地上的可憐男孩,身上分明有著自己以前的影子——被亞曆山大打壓時的屈辱記憶如潮水一樣湧了出來。
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波動,看著這個已經有死誌,卻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年青人,保羅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一定要幫助此人的想法。
“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為什麼你說那些圍看的人是畜生?”
“傑弗裏!我叫唐.傑弗裏。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傑弗裏抬頭麵無表情的看著深邃天空中的星辰象是喃喃自語:“任何人,願意幫助他人,那是他道德高尚;不願意幫助他人,那是他的本份。沒有人可以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來要求他人做什麼,不做什麼?”
傑弗裏的眼淚從無神的眼睛中忽的流了下來:“但是,他們不應該啊!他們是我已經同窗三年的同學啊!三年了……到現在,還是這樣。他們還不如你這樣一個外人。”
傑弗裏緩緩將流著淚的臉扭向保羅:“你相信嗎?我之所以被這幾個流氓毆打,就是為我的這些同學們的狂歡買飲料去了。嗬嗬嗬……”傑弗裏咧嘴慘笑:“我是不是很賤?”
看著燈火通明的肯德基內,那黑壓壓的三十多人,保羅有點遲疑:“也許,個別人針對你,是這些人的人品問題,但是,當所有人都針對你時,你是不是要從你身上找找原因呢?”
傑弗裏猛的抬頭盯著保羅,眼睛裏透射出仇恨的目光,好一會兒,漸漸黯淡下去,低頭緩緩道:“你,不過如此,和他們沒有什麼區別。”
“哈哈哈……哈哈哈……”傑弗裏突然放聲狂笑起來,三個混混被突然間的狂笑嚇的後退一步,保羅頗為不解的看著仰天狂笑的傑弗裏。
“上帝啊,多麼奇妙的理論啊,為什麼所有人都這樣教訓我:如果所有人對你不好,那你就一定有錯!”傑弗裏對著夜空,張開雙臂,聲嘶力竭的喊道:“你告訴我,為什麼多數人讚同的就一定是正確的?為什麼我長的胖,就無法和漂亮的女孩交往?為什麼我體育不好,就剝奪我參加的權利?為什麼我長的難看,就不能正常的交朋友?象我這樣肥胖,難看,不愛運動,學習一般,沒有特長的人為什麼就要成為娛樂別人的小醜,受到別人的歧視?萬能的主啊,在我醜陋的外表下,我的靈魂和其他人一樣平等,健康的啊,嗚嗚嗚嗚……”
“你……我理解你的這份委屈?”傑弗裏內心強烈的表白讓保羅無比認同。
“你理解?哈哈哈,你怎麼可能有會理解?從我懂事時開始,這種娛樂他人的表演就成為我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過去是,現在也是,將來還會是,這種生活就是我存在的意義嗎?上帝創造我存在的意義到底在哪裏?”
“其實,我連小醜都不如,小醜娛樂別人,那是他的工作,他讓別人開心的同時,仍然能得到尊重、鮮花和掌聲。我讓別人開心的同時,卻是在做賤自己的靈魂。”傑弗裏咬著牙一字一頓道。
從傑弗裏的字裏行間,保羅能清晰的感覺到,傑弗裏破碎的靈魂在哭泣,那種無助、絕望,保羅自己也曾感同身受,冷冷的掃了一遍肯德基裏那些麻木的人群。保羅下定決心道:“可以在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吧,你想問什麼都可以,除了我父母,你是第一個認真聽我說話的人,我非常享受,也非常非常珍惜和你現在說話的機會,我想,以後不會在有這樣的機會了,隨便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