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撰即刑部尚書謐之子也,舉進士,初年少,眾譽籍籍,以為平折丹桂。秋試之間,撰一夕夢登崇孝寺幡刹極高處打方響。先是徐幼文能圓夢,遂詣徐請圓之。徐曰:“雖有聲價至下地。”洎來春,撰俄成名於韓熙載榜下。或有責徐之言謬者,徐曰:“誠於吾語,後當知之。”放榜數日,中書奏主司取士不當,遂追榜禦試,馮果覆落。
鄧匡圖為海州刺史,有野客潘扆謁之,鄧不甚禮遇,館於外廄。忽一日,鄧命潘觀獵近郊,鄧妻因詣廄中,覘扆棲泊之所,弊榻莞席竹籠而已。籠中有錫彈丸二枚,其他一無所有。艾夜扆從禽歸,啟籠之際,忽為歎駭之聲,且曰:“定為婦人所觸,幸吾朝來攝其光铓,不爾斷婦人頸久矣。”圉人異之,乃聞於鄧。鄧詰其由,室家具以實告,鄧頗驚異,遂召潘升堂屏左右曰:“先生其有劍術乎?”潘曰:“素所習之。”鄧曰:“願先生陳其所妙,使某拭目一觀可乎?”潘曰:“何不可也,明日公當齋戒三日,擇近郊平廣之地,可試吾術。”鄧如其約,至期命潘聯鑣而出,至城東。其始潘自懷袖中出二彈丸置掌中,俄有氣兩條如白虹之狀,微微出指端,須臾上接於天,若風雨之聲,當空而轉,又繞鄧之頸,左盤右旋千餘匝,其勢奔掣,其聲錚摐,雖震電迅雷無以加也。鄧據案危坐,喪精褫魄,雨汗浹體,莫知己身之所從,乃稽首祈謝曰:“先生神術固已知矣,幸攝其威靈,無相見怖。”潘笑舉一手,二白氣複貫掌中,若雲霧之乍收,數食間複為二錫彈丸矣。鄧自此禮遇彌厚,表薦於烈祖納焉。其後欲傳之於人,一夕夢其師怒扆擅泄靈術,傳非其人,陰奪其法,既寤,不複能劍矣。尋病終於紫極宮,臨終上言乞桐棺葬於近地,後當屍解,上從之,使中貴人護葬於金波園。至保大中,元宗命親信發塚觀之,骸骨尚在,迄無異焉。
進士黃可,字不可,孤寒樸野,深於雅道,詩句中多用“驢”字,如《獻高侍郎詩》雲“天下傳將舞馬賦,門前迎得跨驢賓”之類。又嚐謁舍人潘佑,潘教服槐子,雲豐肌卻老。明旦潘公趨朝,天階未曙,見槐樹煙霧中有人若狙之狀,追而視之,即可也。怪問其故,乃擁條而對曰:“昨蒙明公教服槐子法,故今日齋戒而掇之。”潘大噱而去。
孫晟為尚書郎,上賜一宅在鳳台山西岡壟之間。徙居之日,群公萃止。韓熙載見其門卑巷陋,謂孫曰:“湫隘若此,豈稱為相第耶!”舉坐莫喻其旨。明年孫拜禦史大夫,旬日之問,果正台席。
《升元格》:盜物直三緡者,處極法。廬陵村落間有豪民,暑雨初霽,曝衣篋於庭中,失新潔衾服不少許,計其資直不下數十千。所居僻遠,人罕經行,唯一貧人鄰垣而已,周訪蹤狀,必為鄰人盜之,乃訴於邑。邑白郡,郡命吏按驗,歸罪於貧人,詐服為盜。詰其贓,即言散鬻於市,蓋不勝捶掠也。赴法之日,冤聲動人。長吏察其詞色,似非盜者,未即刑戮,遂具案聞於朝廷,烈祖命員外郎蕭儼覆之。儼持法明辨,甚有理聲,受命之日,乃絕葷茹,齋戒理桌,冥檮神隻,晝夜兼行,佇雪冤枉。至郡之日,索案詳約始末,迄無他狀。儼是夕複焚香於庭,稽首冥禱,願降儆戒,將行大辟。翊日天氣融和,忽有雷雨自西北起,至失物之家,震死一牛。盡剖其腹,腹中得所失衣物,乃是為牛所啖,猶未消潰。遂赦貧民,而儼驟獲大用。
諫議大夫張義方,命道士陳友者合還丹於牛頭山,頻年未就。會義方遘疾將卒,恨不成九轉之功,一旦命子弟發丹灶,灶下有巨虺,火吻錦鱗,蜿蜓其間,若為神物護持。乃取丹自餌一粒,喑瘂而終。當時識者以為氣未盡,服之陰者不壽也。
劉仁贍鎮壽春,周師堅壘三戰,蹙而不降。一夕愛子泛舟於敵境,艾夜為小校所擒,疑有叛誌,請於贍。贍將行軍法,監軍使懇救不回,複使馳告其夫人。夫人曰:“某即妾最少子,攜提愛育,情若不及,奈軍法至重,不可私也,名義至大,不可虧也。苟屈公議,使劉氏之門有不忠之名,妾與令公何顏以見三軍?”遂促令斬之,然後成其喪禮。戰士無不墮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