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山穀格外寧靜,雨打樹葉的聲音清晰可聞。窄小破舊的床榻上,蒼白的男子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緊皺著,那夜夜糾纏的夢魘又一次入夢而來……
“爹爹有事要出遠門,祈然要在爹爹回來之前,好好照顧你娘,知不知道?”
“好。可是,爹爹你也要早些回來。”
那一年,他四歲。
在風光秀美的小鎮,有著俊朗慈愛的父親,有著嫻雅美麗的母親,有著世間最美好的一切。
卻又在十一歲的那個春天——永遠失去。
他自被萬箭穿心的母親懷中抬頭,終於看到那個他與母親苦苦尋覓多年的男人,隻是……
他卻已經成了帝國的皇帝,他殺母滅族,不共戴天的仇敵。
他修長的十指深深摳緊粗糙的床板,鮮血淋漓亦不自知。
楚蕎有些看不下去,抓住他的手,以免他再“自殘”,然而,燕祈然這一場惡夢做了整整一夜,她怎麼叫都叫不醒,於是整隻左手便被他在睡夢中摧殘險些殘廢。
天明,雨停。
燕祈然醒來便瞧見邊上冷汗淋漓的楚蕎,目光漸漸落實在那隻被自己攥得腕骨斷裂的手,一聲不想地替她接骨,修長的眼睫垂下,掩去眼底深沉變幻的神色,驀然問道,“你想要什麼?”
“啊?”
“本王不會追究其它。”他抬頭望著女子清澈的眼睛,語氣不覺多了幾分溫和,“你想要什麼,本王都可以應你,隻要……你留在宸苑。”
沉默,無邊。
他看到女子的眼底清晰的閃過種種思緒,震驚,不解,害怕……卻唯獨沒有一絲他所期待的喜悅。
他執拗地望著她的眼睛,似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山穀內傳來馬蹄聲,愈來愈近。
楚蕎隱約間聽到赫連璟的大嗓門,踉蹌著站起身,衝著來人的方向大叫,“我們在這裏!”
燕祈然望著女子的背影,蒼白的唇劃過一抹不為人知的苦笑,而後回複一如往昔的犀利與冷漠。
回到宸苑之後,楚蕎莫名其妙被奉為上賓,吃穿用度,奢華精致比帝國後妃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卻一門心思在找七星蓮的事上。
“已經七天了,七星蓮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鳳寧瀾他……”想到遠方還在受著毒發折磨的男子,她的心不由一緊。
“這怪不得爺,爺幫你把宸苑裏裏外外,連茅廁都翻過了,就是沒有你要找的七星蓮。”白二爺從一堆珠玉中,扒拉出一顆貓眼石收入腰包。
“可是……”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語,白二爺一個縱身鑽到房梁上藏好,一雙小眼睛悄然注視著屋內的一切。
楚蕎起身開門,來人是宸苑的管事墨銀,帶著一行侍從進了屋內,說道,“赫連太子接到北魏加急國書,已經啟程回國,留下話說等姑娘傷勢好了,再差人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