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聲而笑。
是啊,他沒有騙她。
自始至終,都是她自己說喜歡他,說要嫁給她,也是她自己將他帶到了這裏,害了父尊,害了魔宮上下。
“神王,快些動手吧!”一人出聲提醒道。
青鬼王一直帶領魔域頻頻進犯神域,隻是甚少露麵,如今他們好不容混入魔域之中,終於能鏟除魔宮上下,隻要除掉青鬼王,魔域群龍無首,便也會安份下來了。
此時若是讓他得以逃脫,將來必然後患無窮。
她倏地回過神來,緊張地望向父尊,她不能讓她唯一的親人因為她的任性而死在這裏。
然而,她再快,也沒能快過他手中的劍,她飛快地過去想要將父尊拉開,卻隻能眼看著他在自己麵化為飛灰。
“啊——”她崩潰地跪在地上,仰頭痛苦地嚎叫。
他看著痛苦的樣子,眸光變了變,甚是複雜。
半晌,她抬頭望向他,“就因為我們是魔族,你就一定殺了我們嗎?”
白止轉開眼,聲無波瀾,“魔就是魔,隻能殺,不能留。”
“好。”她緩緩站起身來,一身紅衣說不出的絕豔,“你既殺了他們,那便也殺了我吧!”
白止眉心一擰,握劍的手莫名顫了顫,卻沒能出手。
“我也是魔,不是嗎?”她直視著那雙深如寒潭的鳳眸,笑得淒清而嘲弄,嘲弄自己的無知,嘲弄自己那一廂情願的可笑愛情。
白止怔愣地望著她,也在這一刻猛然明白了自己這些日以來的不安和害怕,他害怕一切發生後,會麵對這樣的她。
可是,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這麼多年,死在他手下的魔成千上萬,但他從未有過麵對一個魔族中人這般的害怕,害怕看到她此刻冰冷決絕的目光。
她現出自己原形,長長地黑發拖曳在身後,迎著他手中的劍步上前去,“看到沒有,我也是魔,你也該殺了我,不是嗎?”
白止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一收手中仙劍,拂袖轉身道,“走!”
與他隨行的諸人不由愣了愣,望了望魔宮上下唯一幸存的女子,有些不明白。
“神王,這是青鬼王的女兒,不能留下禍患。”一人提醒道。
他們不懂他為什麼要對青鬼王的女兒手下留情,其實他自己也不懂。
白止淡淡地掃了一眼,便沒有人再敢多問,跟著他一道離開魔宮。
他們剛走出不遠,魔宮的方向便傳出震耳欲聾的倒塌聲,白止回頭隻看到濃煙滾滾中那座聳立在崖頂的魔宮大殿緩緩坍塌下去。
“你們先走。”說罷,人已經又折了回去。
一身紅衣的女子孑然一身地走在魔宮外的山岸,下麵是溶岩飛濺的岩流河,她站在崖邊閉上眼睛,傾身朝著那紅火的岩河中墜落而去……
她以為,在這裏便可以結束一切,讓這炙熱地岩河融化她的生命,融化她的愚蠢,融化她這可笑又可悲的愛情……
然而,她並不知身後已有人翩然而至,將她拉離了死亡的深淵,卻也帶入了另一個地獄。
楚蕎隻能看到小葉子所看到的,葉伽藍的意識混沌了,楚蕎所看到的一切也會跟著模糊,她不記得跳下岩流河之後發生了什麼,隻是從那以後,魔域再沒有了青鬼王的女兒,反而白止神王多了一個叫小葉的徒弟。
葉伽藍對於海島上的那三百一十七年,魔宮的大婚之事,都不再有一絲印象,但這一切楚蕎卻是記得清清楚楚。
可是,她卻隻能看著小葉子又飛蛾撲火地重複著當初的一切,她的目光追隨著白止的一舉一動,她的心因為他不經意地一句誇獎而心生喜悅,她因為他多看了一眼自己而竊喜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