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猛然想起,那少年人曾說過東都近來常有妖孽夜間出沒。她急急問道:“在夜間出沒?是你親眼看見的嗎?他是怎麼傷人的?”
那婦人頓了頓,說道:“我並沒有親眼見過,也沒人見過那些人的死狀。因為屍體都失蹤了,僥幸逃出來的一兩個人也都是嚇破了膽,從此再說不話來了。”
莫菲失望地說道:“我雖然沒見過你說的妖孽,但卻不信那畫師會是吃人妖孽。如果他真的是,為何要受你這半個饅頭的施舍與羞辱?”
“他從來都是這樣一副打不還手的窮畫師模樣,有時餓得很了,甚至還會撿地上的東西吃,我這才丟了饅頭把他打發走。可是這也不能保證他晚上不會變回妖魔的真身吃人。”
“那麼,他住在這裏已經兩個多月,又為何近來才有食人妖孽之說?”
“這?”
婦人答不上來,又道:“哎,總之他長得這般討人嫌,即使不是吃人妖孽,也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窮得三餐無保,偏還喜歡畫畫,你說他哪裏來的錢買紙筆?還不定是偷的搶的呢。”說著走遠了。
莫菲搖搖頭,朝著夜叉離開的方向歎了口氣。她決定守在這裏看看,他們口中的東都妖孽究竟是什麼妖物。
如果不是夜叉,又會不會是暮?
夜色漸深。莫菲靜靜地趴在這個房頂上已經有些時候。夜叉所在的坊裏緊臨洛水,風景極美,卻沒有多少人住在這裏。因為洛水頻繁發水,這裏再美卻總是不安全,所以多是些破敗的空屋。不過卻成了一些落魄詩人,畫家以及流浪者的居所。
她在等待妖人出現。
有一隊人馬自遠處緩緩行來。除了隱約的人聲,其中還有一陣咳嗽的聲音傳出,在靜謐的僻巷,這聲音聽來有些出奇的響。
她抬頭看了看那隊人,他們正朝著洛水上的新中橋走去,似乎要去北邊的坊裏。莫菲心道:哪裏來的一群人,半夜三更偏要走這最危險的路?她好奇心一起,便順著月光仔細看去。這一看,心頭卻是一震。
竟是那個少年。
他還是戴著那頂鬥笠,渾身散發出冷靜淡漠的氣息。一襲白衣罩的病弱身骨,在那群高大的侍從當中偏顯得器宇軒昂。少年此時垂首輕咳,顫動之間仿佛要搖碎滿天月色。
莫名想起他和了那一首《葛生》時沉沉悅人的嗓音,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絲異樣的憐惜。
就在這時,烏雲漫過朗月,夜風驟然急吹。空蕩的街巷,塵埃樹葉被風卷起,漫天飛揚。莫菲腕上的血蹤再次發出刺目的光芒,劇烈的顫動起來,熟悉的妖氣陡然升起!
她不禁大驚,難道真是暮?
她出聲叫到:“小心!”飛身從屋頂下來,直奔少年所站的位置。
少年身側的四個侍衛迅速將少年圍在中間,抽出隨身的橫刀。黑夜中,一片刀光雪色耀人。
“何人放肆?”寬大吼。
無人應答,隻見漫天昏沉中,一個黑影迎麵飛來。他迅速揚刀淩厲一擊。
“啊!”有人低呼道。
緊接著“叮”的一聲響,寬驚異地看著手腕與橫刀上纏上了一條銀白色的光鏈。那光鏈見肉便入,很快沒入手中半寸。寬痛得幾乎要扔掉橫刀,卻仍舊咬牙撐著。待看清來人竟是在郊外小村裏見到的少女,他臉色一變,“怎麼又是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善類。”
莫菲看了看白皙手臂上留下的鮮紅血痕,不禁怒道:“你講不講理呀,我舍己為人地好心提醒你們,你倒幾次三番地怪我,還傷了我?”
“寬,你在幹什麼?”有人叫道。
他轉首看去,才發現不遠處,其他幾人已經全力在攻擊另一個黑衣人,已經顯得相當吃力,而他的主子則有些倉皇地站在那些侍從身後。他心中一急,顧不得手上的疼,就要往激戰處奔去,無奈銀鏈卻越收越緊。
寬本有些慚愧,又加上疼痛,漲紅著臉說道:“你,是我錯怪你了,先放開。”
莫菲收了怒容,手中力道也鬆了下來,輕哼了聲道:“這還差不多。”
這般說著,她卻並未收起縛妖鎖,又說道:“你不要急,我攔著你是有話跟你說。待會你隻管去救你家公子,不要參戰。”
寬見她說的這般肯定,不自覺點了點頭,莫菲這才放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