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莫菲也已餓得兩眼昏花,但還是把粥端到堂屋內。走到床邊,她低了聲說道:“夜叉,算我不對,我不跟你討論你那個恩公的事情了。你吃些東西吧,我答應過別人要治好你的手,你要是餓死,我就沒法治了。”
夜叉也不起身,回道:“不用了。你想要的話,我把這條命也還給你。”
莫菲豎起柳眉,氣道:“你……你是病人,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站起身,氣衝衝走到屋外。
但等了很久,夜叉始終沒有起身吃那碗粥,她隻得又進了屋,壓下心頭怒氣,說道:“你到底吃不吃?你要不吃,我也不吃啦。”
莫菲抬步要走,卻晃了幾晃,差點暈倒在地。
“你沒事吧?”夜叉忙問道。她搖搖頭,沒好氣地回道,“餓的。”
夜叉拉她坐下,將碗遞回她手中,低聲說:“你快吃吧。”
“為什麼要讓我吃?就算我救了你,你難道打算用這一碗飯報答我?”
“不是。你的恩情我怎能用一碗飯償還?”
“那是為什麼?我們非親非故,連個普通朋友都不是。”她還是不依不饒地問。
“因為,你餓了,好嗎?”夜叉無奈地說到。
莫菲一愣,嗬嗬笑道:“原來你隻是脾氣壞,固執迂腐,卻也不是個壞人。”
夜叉聽著她這般評價自己,隻覺得哭笑不得。
莫菲又道:“隻是,我喝了這碗粥,你要答應我,你的命永遠都屬於你自己,不要再說什麼把他還給誰的蠢話。”
夜叉垂首“嗯”了聲算是答應。見他不再有輕生之意,莫菲笑著重又拿了碗,果真將碗裏的粥象征性的分出一點來,抿了一口。
看見他仍舊戴著昆侖奴麵具,她皺眉說道:“怎麼還戴著這個破玩意?怎麼吃飯?”
說著伸手就將他的麵具揭了下來。夜叉一驚,愣在那裏。
“你的臉已經太久沒有見過陽光了,這樣對你很不好。何況,現在就我們兩人。”
“你不怕嗎?”他問。
“開始有點怕。”莫菲答道,“看久了就好了。你不要太在意。”
他不再說話,眼角有淚光閃爍。忽然大口吞起飯來,仿佛此時才忽覺餓的厲害。
貳+變故
吃完那碗粥,莫菲問道:“夜叉,我是個收妖師,卻沒有見過你手中的這種妖。你能給我講講,這東西是怎麼附上你的身的嗎?我要替你收了它。”
夜叉怔了怔回道:“不必了。我已經不想再要這隻手臂了。”
她不解:“你又在說什麼?我知道這隻手臂對你意味著什麼,我都費盡心思要留你的手臂,你都一點不可惜?”
夜叉不語。她繼續問道:“究竟為什麼?你難道不想再畫畫了嗎?”
“不,不是。如果有任何可能我都不會扔下畫筆。即使我容貌盡毀,家破人亡,處處被人恥笑的時候也沒舍得丟下過。隻是我知道這手臂中的妖孽不死我不能好好活著,而要他死就必須斷臂。你已經救了我一次,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了,也已經承受不起任何恩情了。也許,就這樣在這世上苟延殘喘才是我的宿命吧。”夜叉終於緩緩說到。
莫菲沒想到他竟是這般想法,瞪著他好一會,冷聲說道:“你真不可理喻。好,我現在告訴你,你沒有給我添麻煩,我救你是有目的的。因為,我要的畫還沒有給我,你忘了?半個月的期限,你可以不要你的手臂但是我必須要我的畫,六個不同國家的人相畫,大弗林,高句麗,突厥,高昌,吐蕃,大食,一個都不能少。”
他聽她這樣說,心中一陣酸楚,說道:“也是,我這樣的人又有什麼值得救的?原來你救我不過是為了那張畫。”
看他這般自卑,莫菲又是可氣又可憐,但想要他振作起來就隻能用這激將法。
她揚聲說道:“是,你明白就好。”
“好好好,我絕不會失信。隻是這六個不同國家的人都要入畫,恕我見識太淺,實在沒有見過這麼多。雖然我家也曾是鍾鳴鼎食之家,所經事物遠多於尋常百姓,隻是這六國人齊聚,我認為恐怕隻有皇家的畫師才會見過。”夜叉冷冷回道。
“砰!砰!砰!”他話音剛落,門外驟然響起重重的敲門聲。
“開門!開門!”粗魯而急促的叫門聲隨之響起。在靜夜裏,驚得人心驚肉跳。
坐在返回長安的馬車上的少年似是心有所應,揚聲道:“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