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不願承認——是因為王宏,他還是知道,她在他的心中,有著不低的地位。
他完全淩亂了,整個人不知道該怎麼做了——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兩年前,他在給林黎霜打電話時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一樣。
當時,他逃避了……而現在……他不知道,他會怎麼做。
“你愛她?”她苦笑著,兩隻手撫摸著他的臉蛋,抬起了他那更加低著的頭,認真的看著他,淚珠,開始在眼中流轉,“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去找她?”
葉雨音掙紮著,他後退了兩步,離開了她大約一米的距離,身體更加劇烈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轉過身,亦步亦趨的走著。
“你……果真是要去找她,是麼?”
他沒有回答,隻是就這樣,慢慢著,搖晃著那行屍走肉般的身體,走著,口中呢喃著:“對不起,我要冷靜一會,對不起……對不起……”
“那麼……對不起,我不該打攪你的生活……我們……再見……”她這樣說著,淚水忽然普通破堤一般奔湧出來,向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騙我……他騙我……他為什麼要騙我!!!
她聲嘶力竭的痛哭著,在這個雨幕中穿行著。
淚水,混著雨水,落在了地上。
雨,瘋狂的澆在了她的身上。
如同是曾經,初識他的那個雨天。
隻是,沒了那把天藍色的小熊傘,和那把黑色雨傘,更沒了……那個為她撐起了一片天空的他。突然,她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下,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她哽咽著,蜷縮著爬了起來,彳亍著,走著,搖晃著。
沒有了他,沒有了那把黑色雨傘,沒有了那段《流星念》,徹徹底底的沒有了一切。
寒冷的雨,夾雜著瑟瑟的風,吹打著行屍走肉般的葉雨音身上。
他兀自的走著,任由那雨點吹著。
多想,就這樣走著,忘記一切,隻有這座空城,隻有他一個人。
沒有王宏。
沒有裴芯悅。
沒有陌羽。
甚至,最好,也沒有了他葉雨音。
一切就冷清著,最好了。
沒有樂尚大學。
沒有諾言。
逃避,就這樣逃避。忘卻,就這樣忘卻。
就這樣,讓狂風,卷著暴雨,衝刷了一切。
突然,路角一轉,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麵前。
紅色的被淋濕的長發垂著,黑色的風衣,有些桀驁不馴的眼神——是王宏。他轉過頭,望見了呆滯的葉雨音。
葉雨音的瞳孔一陣緊縮,逃不掉了……
或許,本便逃不了的。
沒被紅色長發遮著的那左眼直勾勾的瞅著他,如同利劍一般直刺他的心髒。王宏轉過身,向他走來。
距離不斷的縮短著,和王宏的記憶也瘋湧上了他的腦海。
“給你表演個魔術!”寸頭少年大笑著,拿起手中的一塊紅布遮住自己的腳。
平頭少年微笑著,看著。
寸頭少年突然向後退一步,地麵上,赫然是一隻鞋子。
紅布的後麵,寸頭少年的一隻腳上,失去了鞋子。
寸頭少年再次的大笑著:“我是有多厲害,哈哈!請叫我世界第一宏哥!”
王宏總是這樣,喜歡玩笑,開朗,樂觀。
可如今。
紅色長發下,那雙眼睛中,是異常的光芒。他沉默著。
他也同樣的沉默著,一點點的蹲了下去,蜷縮在雨中,在王宏的麵前。
雨中,兩個男人,就這樣的沉默著。
紅發男人站立著。
另一個,蜷縮著,蹲在地上。
一個,堅強。
一個,懦弱。
王宏突然苦笑了,看著他,微弱的聲音說著:“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和你爭過。你想要的,我都讓給了你。無論是我所沒有的……或是我所擁有的……”
王宏低下頭,紅發下的那雙眼看著他。
葉雨音仍舊是蜷縮著,不出聲。
“可是,你能告訴我,為什麼,究竟為什麼你每一次都要看上我所喜歡的東西?!”
“你……就一定要和我搶麼?為什麼每一次都是這樣?”
說著,他苦笑了一聲,不管那紅發就那樣混亂的濕潤的粘在他的臉上。
紅發少年轉過身,在暴風雨中向著與他相反的方向走著。
葉雨音看著他的背影,那瞳孔猛烈的緊縮著。
他又一次的感覺到,自己卻是那樣的懦弱無能,就像是災區的孤兒般無助。
痛苦,伴隨著永無止境的雨水,瘋了一般的敲打著他。
他望著王宏的背影,一點點的穿過雨幕,一點點的穿越了馬路,在車來車往中一點點遠去。
他的唇艱難的動著,終於,他一點點的站起了身,無力的向著王宏的背影伸出了一隻顫顫巍巍的手臂,撕心裂肺的喊到:“王宏!你回來!我求求你了!”
那黑衣的背影停住了,他緩緩的轉過身,那紅發之下,那異常糾結的目光凝視著他。
他艱難的站起身,竭盡全力的向馬路那端的王宏瘋狂的跑去。
他要解釋清楚!
他不想再這樣懦弱下去了!
他真的害怕,害怕再次的失去。
馬路上的車輛來回的躲閃著,數不清的司機咒罵著:“瘋子!不要命了麼?!”
雨幕下,一輛車卻似是沒有看見他一般,就這樣向他撞去。
王宏望著那輛車,瞳孔猛烈的緊縮著:“葉雨音!!!!”
紅發身影快速的穿越著馬路,緊抱起那個懦弱的男人,向一側快速的滾去。
一切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道道紅色的血線,隨著兩個飛起的身影,在空中猙獰的飛舞著。
一切,都像是一幕幕最為傷情的風景,但無論如何,它都沒有結束——它終究還是在真實的繼續著……
裴芯悅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粉色的外套上盡是肮髒的泥點。
她搖擺著自己的那具行屍走肉,迷迷糊糊的走著。
狂風暴雨,肆虐著她,吹打在周圍的商鋪上,發出劇烈的響聲。
就如同對她的嘲弄,嘲弄她的天真,她的白癡,嘲諷為了他,寧願報了一個根本不適合自己的大學,。
可以,就這樣的隨著大雨,忘記了一切麼?
她不知道。
可就算這片大雨是那淋漓的忘情水,是孟婆湯,那又如何?
一步錯,步步錯,她早就沒有了重頭再來的機會。
視線在雨幕中來回的穿梭著,最終,她的注意力被集中在一個躲在角落裏哭泣的女孩身上。
藍色的連衣裙混亂的散在腿間,歪歪的長辮上浸滿了水滴,大大的眼鏡摔倒在一側,被那暴雨衝刷著,一個粉色的手機碎在一旁的水窪。
那個歪辮……
裴芯悅的頭腦隨著那女孩頭上的歪辮混亂起來,記憶不知為何在此刻瘋狂的湧動出來。
高中時,她每次穿過葉雨音的班級,都會看見葉雨音站在一個歪辮女生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