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紙燈照明的地下室光線稍顯不足,薄薄陰影籠罩暗藍牆壁,使掛著奇異符咒的空間更感詭異。
夏利坐在木車駕駛座上,手中韁繩係著兩匹風沙獸。健壯腳足有一下沒一下的跺地,直到有人進入地下室,它們的注意力才被引開。
子夜從車廂門簾中探出頭,拉長了聲音道∶“遲到~香奈可。”
“咦?你怎麼也在這裏?”香奈可伸手指著子夜。站在她身邊的白龍一見到慘白伯爵後立刻退到騎士背後,但又在驚覺自己的軟弱後連忙回到原位。
“因為我要一起去啊!對不對夏利?”
子夜雙手搭上夏利的肩膀。在黑發青年麵無表情撥開他前,慘白伯爵便被人狠狠往後拉。小落雙手抓著黑色長發,目光銳利的瞪著子夜。
“幹的好!小落。”
香奈可走向木車,遙遠的爆炸聲也同時響起。她轉身跑向暗藍牆壁,雙手握拳麵壁而立,即使能聽出是哪種炸彈,女軍官卻無法碰觸或看見戰友的身影。
夏利遠望香奈可微微顫抖的背影,他狠下心從駕駛座呼喚對方∶“回來吧,香奈可。在薄仙人確定敵人被纏住後,我們馬上要出發。”
“在這裏什麼都看不到。”香奈可依然麵對牆壁,她瞪著阻隔外界藍牆,就像瞪著敵人一般凶狠。
“這樣才好。”夏利的話讓香奈可回頭瞪向駕駛座,黑發青年麵無表情的解釋∶“如果能看到,絕對會忍不住跑出去的。”
夏利沒有明指是誰,不過從他略帶僵硬的口氣可聽出,會忍不住的並不光香奈可一人。
女軍官留念的看了牆壁一眼,慢慢走回木車。她沒有入車廂,而是靠著木板繼續盯著微微透聲的藍牆。傳入耳朵的響聲時大時小,也越離越遠,而在安靜時,香奈可自行以弟兄們的嘶吼填滿,以免自己陷入屍橫遍野的想像中。
即使心中能清楚描繪煙硝、火焰彌漫的戰場,腳下踏的卻仍是毫無震動的木頭地,安全殘忍冷酷的包圍駕駛座上和車廂旁的人,任憑思念和擔心越演越烈。
空氣安靜到幾近凍結。無論是手握韁繩的夏利、凝視牆壁的香奈可、因為龍騎士心情不佳也連帶受影響的白龍,甚至進行頭發爭奪戰的小落和子夜都沒出聲。規律的槌聲敲破寂靜,香奈可低頭握拳一下一下敲擊背後木板。每一次敲打都比上一次大力,速度也漸漸加快,淡淡紅花開始染上車廂。白龍趕緊抓住揚起手腕,卻也因此被龍騎士狠戾翠眸瞪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別放手。”
平穩話語消除了虹電的恐懼。夏利跳下駕駛座拿著繃帶幫香奈可包紮,他強行拉開卷起手指,以白色繃帶覆蓋鮮血。扣著騎士的白龍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能力,連忙道∶“不用包,我可以治好。”
夏利想起白龍救回瀕死女軍官的經過,他停下打平結的手道∶“說的也是,拜托你了。”
虹電點了下頭,正要開始動作時,香奈可倏然抽回手緊緊按在胸口,低沉道∶“等我們離開後再醫吧。”
“可是!”
“哎呀~牆壁開了呢!”
子夜打斷了虹電的話,黑色手指指著慢慢向左右裂開的藍牆,被紙燈環繞的筆直通道催促眾人上路。
夏利拉下護目鏡,迅速回到駕駛座,同時伸手幫助香奈可上車,女軍官反抓白龍手腕將人一同拖入車中。在她的身體接觸車廂同時,兩匹風沙獸踢動四足,八條腳將車子拉入長道,幾乎令木車飆飛的速度讓廂內人差點撞成一團。
隨著車輛上坡,小小光點漸漸浮現擴大,最後化為方形出口。風沙獸拉著木車躍出沙漠,耀眼烈陽使夏利眯起眼,不過仍沒有減慢車速。獸蹄刮起陣陣黃沙,形成一條朦朧長尾。
車中的香奈可迫不及待的探頭,將半身伸出車子,回望逐漸遠離的文州。她遠遠的看見被巫師城包圍的剛克特軍,奧米加將軍相當技巧的使軍隊在不潰散的情況下,東漏一個縫細西漏一個缺口的使敵軍追擊,並且同時緊緊咬住對方。
“快崩潰了┅┅”
但香奈可也發現了陣型即將毀壞的現實。即使有文州的支援,剛克特軍的人員和武器仍不是巫師城的對手,尤其在敵人知曉勝負將分,士氣大振時。
“夏利!掉頭!掉頭!”
香奈可對著黑發青年急揮手。夏利咬著牙鞭策風沙獸,使他們更加遠離背後的戰場。女軍官氣的想奪韁繩,不過就在兩人一伸一躲之間,天空突然降下一大片暗藍,在令巫師城人員錯愕之時,也使香奈可和夏利停下動作。
從高空降落的不落鷹覆蓋整個戰場,優雅美麗的流線型要塞炮門全開,震懾了底下敵人,炮火更是奪走大部分人的性命。
在空軍掩護下,處於劣勢的陸軍大舉反攻。香奈可的身體瞬間由僵轉軟,女軍官安心的看著轟炸中的不落鷹,和以勝過演習時十備默契配合的陸軍,她伸手拉拉夏利的袖子,輕聲道∶“稍微停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