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腳步聲逼近門口時,他立刻跑到房間角落的矮櫃,將自己關在櫃子中,隻留一條門縫窺視外界。
步履聲停在門外,接著是開鎖聲。隨著陌生人的逼近,他的神經也越來越緊繃,細瘦的手抓起櫃中小刀,隨時準備在陌生人開啟櫃門時,一刀捅向對方。
大門被打開了。他緊張的必需靠深呼吸才能獲得氧氣,小小胸口因此大幅度膨脹、縮起,汗水一滴滴滑過額頭。
“小夏利,我回來了。”
危機解除。他從急著躲起來變成急著跑出去。可是小手推門才推到一半,另一個不認識的聲音就使他的動作猛然停止。
“你收養的那個叫夏利孩子在哪裏?躲起來了嗎?”
陌生人陌生人陌生人┅┅他緊緊縮在櫃子裏,從出生到現在,所有異常清晰又異常混亂的痛苦經曆占據小腦袋,心髒瞬間從放鬆緊縮到無法鼓動。
“應該是。對不起,原本想把你介紹你他的,看樣子那個孩子還是很怕陌生人。”
“沒關係沒關係。我回去了,明天見!諾奇亞。”
“明天見。”
陌生人離開了。他摔出櫃子,呼吸不順的倒在墨綠色地板上,耀眼的金發緊貼著地,美麗的淡金色眼睛則充滿淚水,將眼前一切糊成一片。
“小夏利?你怎麼了?”
他感覺到自己被溫暖包圍,金瞳淚眼汪汪的轉向上。身穿黑色巫師袍的女子抱著他,翠綠環玉掛在腰上,細柔微卷的棕發垂於肩膀,明亮柔和的綠眸凝視自己,對他來說宛如童話中仙女的美麗臉孔溢滿擔憂。
晚安。
他說,小嘴中沒有發出聲音,不過女子──諾奇亞──聽的懂。她將纖瘦的小身軀抱在懷裏,五指輕輕撫過孩子極為美麗,卻因長期營養不良而偏瘦的臉,溫柔的道∶“你也晚安,小夏利。”
在遇到你之後,我的眼睛才能清楚看見世界。
諾奇亞第一次見到夏利時,是在巫師城中的孤兒院。女院長帶著她走過院童睡眠的房間,從三歲到十三、四歲的孩子站在一張張白床前,滿心期盼自己是被選中的那人。
孩子們盡力妝點自己,雖然物資不足,但他們至少都梳著整齊的頭發,穿著破舊卻幹淨的衣服。
諾奇亞溫柔的一一與院童交談,親吻他們的小臉。她還不確定自己要領養哪一個孩子,所以移動的腳步相當緩慢,直到注意到某個坐在角落的嬌小身體。
諾奇亞不顧院長的阻攔,提著長長巫師袍跑向角落。
那是一個肮髒、目光呆滯的六、七歲幼童。
孩童有一頭金色的頭發,發絲因為鮮少修剪而雜亂,汙垢掩蓋了發色的美麗;金發下是一雙顏色奇特的大眼睛,像朝陽般柔和的淡金瞳孔毫無靈氣,隻是瞪著前方木板地;孩子的五官十分細致、可愛,但卻被灰塵掩蓋。
遠較同年齡院童瘦弱的孩子坐在腐朽牆壁下,對諾奇亞的注視毫無反應。
“這孩子是瘋子,沒什麼好看的。”
女院長尷尬的想擋住孩子,卻反被諾奇亞推開。她凝視著孩童的眼睛,金眸起了細微波動,無言的向陌生人求救。
無論是擁抱、呼吸或是每一句話,我喜歡你和你給予的一切。
“小夏利,來洗澡了。”
一聽到諾奇亞柔美的聲音,夏利立刻從大椅子上跳下來,穿過一整排比自己高的書櫃、桌子和椅子,氣喘籲籲的停在浴室門口,金瞳看著裏麵冒煙的綠岩浴缸,和美麗的女巫師。
“不用這麼趕啦!”
諾奇亞笑著拍撫夏利單薄的背,翠眼露出一絲哀傷。將夏利帶回來已經三個月了,可是孩子還是沒完全恢複,尤其是說話方麵的能力,明明身體沒出問題,卻無法發出聲音。
夏利點點頭。他不懂為什麼諾奇亞要一直重複同樣的話,也不知道鐵環是做什麼的,可是既然諾奇亞要他戴著,他就乖乖戴著。
“乖孩子┅┅”
諾奇亞輕輕抱住夏利。鐵環是她拜托愛人製作的,目的是為了封印孩子太過敏銳的感官,遠離在孤兒院中的呆滯、痛苦。
夏利的頭微微轉向一邊,小手指著浴缸旁小罐子裏的紅色粉末,好奇的以眼神詢問。
“這個?”諾奇亞捧起罐子,微笑道∶“這個是從渺渺進口的喔!是把泡沫花磨成粉製成的洗澡用品。”
無法忘懷那晚的輕盈,那是你所賦予,難以取代的夢幻。
通常在經過短暫休息後,諾奇亞就必須進行明天的備課工作。巫師城學院裏的巫師,無論是普通的初等、中等巫師,還是位於頂端的極高等、真理巫師,或多或少都必須負起教育巫師學徒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