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敞開真心對待明的,隻有青梅竹馬的小春。
在明生不如死的腐爛心裏,隻剩下小春是真正潔淨的存在,是黑暗世界的究極曙光。
說穿了,明到現在還活著,有一半得歸功於小春伸出的援手。
而另一半,就不得不承認是比夫龍的功勞。
因為,吸引惡魔比夫龍出現在人間的,並非是秋本明自身的意誌,而是他日以繼夜向往死亡的扭曲心靈。
尋死對明而言,就像掙脫枷鎖躍向自由大海的真實衝動。
這股衝動,無時無刻催促著秋本明去實踐它、完成它。
好幾次,明受不了內心的誘惑,放手一搏嚐試去死,卻總是無法如願以償。
終於,曆經許多次失敗後,明選擇在爺爺遺留下來的老舊地下室裏割腕自殺。
那天,從明左手腕上灑出的赤紅宛如顏料,塗滿整麵牆壁與地板,明就像歡樂節日裏的醉客,手足舞蹈地在原地跳著,旋轉著。
嘴裏唱著的歌曲,是失智奶奶常吟誦的詭異歌謠。
年久失修的燈光忽明忽暗,麵無血色的青年搖搖欲墜,忽然腳步一滑整個人撞上古董花瓶碎了一地,也把明的腦袋敲破噴出更多鮮血。
他笑著,無力感帶來死前的莫名快感。
最後,一個人動也不動地躺在血泊中,迎接死亡的平靜降臨。
但平靜並沒有如明所願而來,反而召來了地獄惡魔比夫龍,一口將附著在秋本明身上的死亡體驗給吞食幹淨。
“喂,比夫龍?”
明瞪視著已經一片漆黑的夜空,持續呼喚著比夫龍有十分鍾之久。
“嗯?喔,我們起程吧,明,”一不小心便陷入與明相遇的回憶,比夫龍此刻才回到現實裏來,它望了一眼明的臉,心中湧起了不屬於惡魔該有的憐憫,“前往小春父母的公司。”
“太好了!那我們趕快出發吧比夫龍,我需要帶刀子嗎?有壞人能抓走小春的話,沒有刀子一定打不贏他!”
隻見青年爬回客廳翻找,然後興奮地拿出一把美工刀,刀片還略為生鏽發黑。
“放下來吧,明,靠那種東西,就算真的有人要殺小春,你也打不過對方的。”比夫龍飛回青年的頭頂,指示對方該怎麼做,“先找出小春以前給你的磁卡,如果我們得進入小春父母的公司,就得靠那張卡片。”
“哦!我知道它放在哪邊,小春送我的東西,我都有好好保存起來。”
明精神亦亦,邁開腳步爬上二樓自己的房間,並拉開抽屜尋找寫有‘大河製藥’的磁卡。
就在青年專心翻找東西時,窗外傳來的異樣目光被比夫龍注意到了。
“明,我記得你們這附近都是些老住戶或是空房子,會有西裝筆挺戴黑墨鏡的男子出入嗎?”
“怎麼可能啊,比夫龍,”思緒時而清晰、時而混亂的秋本明,此刻說話卻意外的條理分明,“我們這裏是老舊眷村改建的,都是老人家居多,很久沒有看見穿西裝的人了,怎麼了嗎?”
“原來如此,明,繼續找你的東西,別東張西望。”比夫龍心裏一直覺得有大事情要發生的預感,已經開始一步步浮出水麵,“我想有人在監視我們。”
“不可能吧,比夫龍,現在是在拍間諜電影嗎?還是狗仔隊跟蹤?我又不是大明星,爺爺跟奶奶也死好一陣子了,誰會想要監視我們呢?”
對於警覺性偏低的明,比夫龍早已經習慣,它並不會試圖去說服明理解,它隻要下達命令,性格單純的明就會聽令行事了。
“總而言之磁片找到的話,我們就快走吧。”黑色麻雀麵對窗外一樓躲圍牆角落的西裝男子,並沒有特別隱藏自己的奇特身影,“一旦我們在路途持續移動,對方是不是跟蹤和監視就能得到解答了。”
就在明奔出大門時,所謂的監視者已經大搖大擺的現身,出現在必經道路的路燈杆下。
許多小蟲盤旋在路口的燈罩外,它們拚命碰撞發出“叩叩”聲響,仿佛是雙方對峙時的倒數讀秒。
戴墨鏡的男子一襲黑色西裝、黑色領帶,就連握在手上的短刀也是黑色的,不過沒有頭發這一點倒是在昏暗的路燈下格外明顯。
明顯不讓青年過去。
秋本明才離開家門口不到一百公尺,距離對方隻有五十公尺,若要避免衝突躲回家裏的話,轉身拚命跑回去鎖上門應該是沒問題的。
但明並不打算這麼做。
他要過去,前往能夠見到小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