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晚上,泰國分公司的人打電話給容少報告了沈青然的死訊。說是死得很離奇,由內而外每一寸肌肉都是腐爛的,骨頭全斷了,當地警方甚至不能判斷她的死因,最後不了了之。
容少告知顧家兄妹時臉上兀自憤憤,雖然她死得夠慘,但他更想親自動手,不然難解心頭之恨。
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鬼神異事,顧緲兮覺得這次回家還是比較舒心的,雖然大部分時候自我感覺還是如同局外人。但寨子裏年味濃厚,每天都過得熱熱鬧鬧,還去另一個寨子裏看鬥牛,聽了大半晚的山歌,顧念之和容少、李劍、王至心等人被熱情大膽的姑娘們拉著跳到腿軟,每個人都發自內心的歡樂。
初五那天雙胞胎和一眾貴客就離開了,她們今年忙著招待客人,沒花多少心思在她心上,隻在頭一晚堵著她冷嘲熱諷了許久,從克星掃把星論證到白癡攪家精,末了丟給她一張卡,語氣還是一樣的討人嫌:“拿著吧小可憐,想要什麼自己去買,離大哥他們遠點兒!”
顧緲兮當時就想把卡摔到她們臉上,還是忍住了,第二天找了個機會還到她們錢包裏。她們總是這樣,惡意中含著好意,好意中也有惡意。大約連她們自己也說不清對她到底什麼心態了。
容少原想留下等著金身塑好的,但前兩個月他諸事不順,已經積累了很多工作,不得不走了。隻好請顧含江幫著照管。
離開之前想和顧緲兮培養感情,邀她去江邊走走,顧念之是不阻止了,但顧緲兮拒絕了,要他有話直說。她拒絕不是因為韓蓉蓉和謝曉星眼睛都快冒火了,而是認為他就是個陌生人,沒什麼可說的。
容少欲言又止。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了吧?她怎麼這麼呆?
顧緲兮卻忽然想到一事,走到他身旁小聲道:“你是不是想買我那把槍?不是我不賣給你,白送都成。但你帶不走,這槍是認主的。”
容少沒有買槍的打算。不是沒看出奪魂槍的價值,事實上他經過這件事迫切的想要找點兒防身的東西。隻是想著以後連人都是他的,何況區區一把槍?但現在顧緲兮就是不開竅,他也不敢強把人帶走。她可是有法力的,還有大師撐腰。
隻好怏怏走了,來日方長。
對於顧含青和謝韻意味深長的目光,顧緲兮完全看不懂。
回揚州的前一晚,奶奶也偷偷塞給她一包錢,用老式青白手絹包著,約有六千多,十塊二十塊都有,顯然是平時積攢下來的。她不要,但奶奶一定要給。喃喃說著她是最小的孫女了,要好好的。
這都怎麼了?為什麼都給她錢?她看起來很窮嗎?無奈收下,準備以後再寄回來。
到了初七,一家人依依惜別,帶著大堆土特產離開了提娃寨。飛雲撒特意來送行,除了一隻用土辦法醃製過的豬腳,還送了一壇子自己在山上采的蜜,一打開就能聞到芬香撲鼻,謝韻很喜歡。
一路平安回到了揚州,顧家人的生活恢複了往常的平靜。
三月份時顧念之認識了個女孩,據他的損友許盛師說非常漂亮,可以打一百二十分。迷得顧念之都不愛回家了,工作之餘把精力全放在她身上。對此顧含青和謝韻很是高興,也不怪他整天不著家,指望他早日確定關係,最好今年就結婚。不時補貼他零花錢,就怕他在人家麵前失了麵子。
顧緲兮本還高興他沒空盯著自己了,自從她能看見鬼,他就恨不得把她拴在身邊看著,固然感動,時間長了也會覺得煩。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兩位長輩看著兒子春風滿麵,不由想到了侄女,這侄女可也不小了,就算現在不急著結婚也該找個人相處,感情都是處出來的。
先是旁敲側擊,問她有沒有經常聯係的男同學,答案是沒有;又問有沒有談得來的男同事,還是沒有。於是兩人發動各自的人脈,把家裏有個侄女想找男朋友這一訊息傳了出去,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天天晚上家裏都有小夥子來吃飯。
顧緲兮再遲鈍也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相親宴了,某天送走客人後,陪著兩老看了一會兒電視,忽然道:“大伯,大伯母,我這輩子可能不會結婚了,你們不用再費心。”
顧含青笑了:“說什麼孩子話!哪能不結婚呢?人人都要結婚的!”
顧緲兮知道他沒當真,又說了一次:“我不結婚。”
她的神態太過自然,就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顧含青呆了呆,謝韻柔聲道:“緲緲,能告訴我們為什麼嗎?”
為什麼?大約是因為從來沒有動過心,所以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一個讓她願意與之白頭到老的人。也可能是因為把所有情感都投注到了夢中的那個人身上。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家庭的意義。”
這句話是有些薄情的。否定了家庭的意義,仿佛就從側麵說明她從來沒有融入顧家,也從來不把他們當家人。
但顧含青和謝韻深知她的說話方式,自然不會這麼想。顧含青沉思了一會兒,認真道:“為什麼非要去想一個所謂的意義?你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而且有很多東西是無法用理智去分析的,需要用情感去體驗。緲緲,我們所有人都希望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