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一回到城裏,並沒急著去‘至尊閣’,而是先找了個地方休息一下。這樣幹有兩層意思,第一,他實在太累了,從‘養屍地’醒來直到現在,這麼長時間連眼睛都顧不得閉上一下,更別說打個盹了。第二,那些愛賭的人們往往過得黑白顛倒,此時天才剛亮,他們一定在客房裏蒙頭大睡,到了‘至尊閣’又去哪找葛超去,難道敲開房門一間間找去?
臨睡前,冷鋒洗了個澡,沒想到躺到浴盆裏竟呼呼睡了起來,醒來時太陽已經西斜。幸虧是在這炎炎夏日,要不然在水裏泡上這麼長時間,不被凍死也得凍出病來。
從盥洗室出來,叫的早餐不知什麼時已經送來,隻是不見服務員的影蹤。想是服務員見他在盥洗室洗漱,左等不見出來,右等不見出來,怕誤了其它的事,小費也顧不著要竟自去了。他把食物推到桌子前,因為叫得太多,桌子上幾乎堆不下,一番狼吞虎咽之後,躺倒在沙發上一邊打盹一邊看著電視,等到下午四點多,估摸著賭鬼們都已出動,這才在沙發上一躍而起,不慌不忙的洗了把臉,開門出去。
冷鋒先到商場,買了套衣服之後又買了件鴨舌帽並一個能遮住大半張臉的蛤蟆鏡。將墨鏡帶在臉上又把鴨舌帽往下一拉,對著大鏡子照了照,不是特別熟悉的人,還真認不出他是誰。
從商場裏出來,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想到一會將獨闖龍潭虎穴,冷鋒心裏不禁又緊張又興奮,下意識的吹起口哨。有輛車衝他按了按喇叭,他也沒在意,大街上那麼多車,天曉得是衝他按喇叭還是衝別人按喇叭的?那輛車撥開人群,在他前邊停下,他這才發現,‘喇叭’確實是向他鳴的。
開車的是‘十三郎’,因為他的身份極有可能是賭判,冷鋒就像見到了親人,道:“怎麼是你?”
十三郎笑道:“怎麼不能是我?”順手開了副駕駛的門,又道:“上車!”
冷鋒上了車,心裏有許多話想問十三郎,可是又不知從什麼地方開始問。憋了很久,終於冒了一句:“你真的是鬼判?”
十三郎微微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回去再說!”
車子駛入酒吧街。五點時分,酒吧街還沒熱鬧起來,顯得冷冷清清。十三郎徑直把車開入地下停車庫,從後門進入十三郎酒吧,在後院的那顆大樹前停下腳步,仰頭盯著那棵大樹,忽然道:“十八年了!”
那棵大樹看似是一棵樹,其實是緊緊挨在一起的兩棵樹,彼此已達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猛一看還當是一棵樹,仔細一看,很多人也看不出那其實是兩棵樹,還當是一顆樹分出的兩個杈。兩棵樹都很粗,數人合抱不過來,冷鋒記得他和沈默剛來‘十三郎酒吧’時,這兩棵樹的樹冠上架滿老鴉窩,他與沈默有一天悄悄爬了上去,光鳥蛋都掏了一百多枚。那次之後,也不知是為是因為喪子之痛,老鴉們竟不再來此夜宿,又過了幾個月,有天夜裏刮大風下大雨,樹上的老鴉窩竟被打了個幹淨,連一個窩也沒留下來了。
冷鋒仰起臉也朝樹上看去,問道:“什麼十八年了!”
“我來這裏已經十八年了,當時,這裏還沒有這棵樹!”十三郎道,“我奉了地藏的命令,前來這裏等一個人,半道上碰到兩個千年的樹精為禍人間,便順手收了它們兩個,裁種到這裏,沒想到一轉眼已經過了十八年!”
冷鋒聽到‘地藏’,明顯的激動起來,強壓住心中的興奮,道:“這麼說,你真的是鬼判了?”
十三郎含笑點了點頭,往前邊走去。冷鋒道:“那麼說,我真的是……真的是……”十三郎道:“沒錯,正是你所想的那樣!”頓了一下,他又道:“十八年前,地藏對我說,去吧,你要找的人,十八年後會在‘至尊閣’出現,當時我還不信他說的。畢竟我們找了數百年都沒找到你的影蹤,他隨隨便便一句話就知道你在哪裏?不過為了找到你,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能放棄,於是我在十八年前,買下這個地方,開了間酒吧,為的就是等你!沒想到,你早在我的酒吧呆了兩年,我卻一直沒有發現你,直到那次你強出頭,要替一個素不相識的女鬼出頭,我才暗暗覺得你便是我找的人,故意把車鑰匙放到桌子上,也是為了試試你的本事。等到看到張大少那樣的死法,已完全肯定你便是我要找到人,可惜,等回到酒吧後,你已經不遲而別。我打聽了許多人,好不容易打聽到賈茹的家,等到了那裏,又是人去樓空。還好,小紅終於碰到了你,可她不知你的身份又把你放跑了,以至於直到今天,你我才能相見。知道嗎?那天,我在路上遇到你,就是想把你的身份透露給你,可惜,我在辦公室等了半天,卻沒等到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