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時真的奇怪,希望沒了卻非要去證實絕望。
接下來父親給鬼久講了發現他的離奇過程:天下著雪,東北的冬天那叫真的冷呀,刮著大煙炮。沒在東北呆過的人根本想像不出什麼樣子,說滴水成冰絕對不是誇張。他和十幾個青年在張老哥的帶領下一路往蒙古山前進。因為那是狼的老窩,一般附近村裏沒了活物大多能在山的四周找到新鮮的骨頭。雪越下越大,父親的心也越來越沉。人最大的痛苦是連證實絕望的機會老天都不給。
馬爬犁行進不了了。大雪把世界都掩埋了,眼裏看到的都是白色,比爺爺去世時頭上戴的孝布還要白。此時風停了,雪也停了,大家的希望也停了。
正當大家要往回走的時刻,張老哥突然大叫著指向半山腰處,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青色的柱子向上筆直的立在半山腰,似乎還有些輕微的晃動。大家一下停在那吃驚地看著這個柱子,七嘴八舌的猜測著這是個什麼東西。正當大夥沒頭沒腦地爭論時,張老哥打斷了大夥的聲音:“沒什麼大驚小怪的,這不過是點起的煙火。”大夥都露出不可相信的表情,但張老哥沒有再過多解釋,而是頭前帶路向前艱難地行進。大夥也就帶著疑惑跟在他後麵。大雪有時甚至沒過腰,大家就一個拽一個的慢慢移動。
終於接近了“柱子”處,一堆冒煙的東西終於證實了張老頭的話。張老頭上去看了看冒煙的地方,告訴大家這是點燃的幹狼糞。狼糞點燃後的煙會升起很高並且是直直的向上,古代通信不發達,有時戰爭傳遞信號就是用這東西,發現敵情,就燃起狼煙,其煙會扶搖直上,幾十裏內都可見到。狼糞點燃會產生這種直直向上、高至雲霄的效果說來也真的讓人不可思議。父親的視線從狼糞處向前看去,眼前出現了一個雪包,圓圓的,象過年時蒸的白麵饃。
父親的瞳孔猛的收縮起來,這明明就是夢中的墳,墳前的那個畫著一道符的靈幡,那個墳洞,和夢中的一模一樣。幡上飄帶一串紮眼的字更讓大家張大了嘴:“2018年將故之世故顯考鬼久之引魂幡”。說起這引魂幡的寫法在陰陽先生行業中可是有講究的:凡不超過60歲故去的,在“故”字前寫“世”字;凡60--70歲故去的,在“故”字前寫“耆”字;凡70--80歲故去的,在“故”字前寫“耄”字;凡80--90歲故去的,在“故”字前寫“期頤”二字。而這個幡上寫的是“世”字,一點證明了這個寫幡的人可能是內行,因為2018年鬼久是正當中年。另一點也證明了這絕不是一個玩笑。
再看兩邊的飄帶,左麵“金童前引路東去”,右邊“玉女送西方西遊”,這也明顯是一種詛咒!在中國文明幾千年來形成的喪葬文化如一門課程一樣,有它固有的規則,內裏有許多不為平常人所了解的東西。就如化學中水分子一定會由兩個氫原子和一個氧原子組成一樣,風水裏的東西也有它特定的原則和規律。就如這靈幡的寫法,兩邊的字一定要落在“生旺死絕“的生上麵。這兩麵本來應這樣寫的:“金童前引路乘龍東去”“玉女送西方駕鶴西遊”一條是九個字。從“金”字起“生”,童字念“旺”,“前”字念死,“引”字念絕,再從“路”字起“生”字,往下依次是“生旺死絕”,“去”字便是“生”。可是此幡上麵中間去了兩個字,後麵的字就落在了“死”上,是詛咒還是恐嚇呢?那這個人出於什麼目的?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孩子怎麼值得此人這麼大費周折?
父親瘋了一樣連跑帶爬的衝過去,拚命地用手把洞邊的雪扒開,洞裏傳出了孩子的哭聲,鬼久就這樣獲救了。可是墳墓裏那種恐懼無助和未完全腐爛的屍體臭味卻像刀子一樣深深地插入鬼久的靈魂裏。雖然鬼久當時才2歲多,不能記住當時的情景,但鬼久以後性格階段性的反常一定和此有關係。
父親說從那以後他就把張老哥當恩人一樣對待,沒有他的提意鬼久可能就真的成了僵屍了。那縷狼煙是誰升起的?那個墳是誰造的,那靈幡上的符是誰畫的,鬼久是怎麼到那的?也許這些相對於鬼久的生還已不那麼重要了!也許這個迷永遠不會解開,又何必去解開呢,必竟鬼久還活著,活著就是希望,活著就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