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白思得到了答案,本來她覺得自己可能需要花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實現,僅憑胸中一口氣堅持的事情好像有了轉機。
第二天,負責她日常生活的護士送來了一套普通的女裝,近二十年的時間裏都穿著寬鬆的試驗罩衫,換上正常衣服的一瞬間,白思甚至覺得身上有些微微的不適。
她動作遲緩,對護士的每一絲碰觸都異常煩躁,仿佛隨時都會暴起傷人。
小護士戰戰兢兢地幫她拉上拉鏈,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柔軟的橡膠梳子幫她把半長的頭發梳整齊。
白思整個過程靜默無聲,梳頭的時候幾次揪著衣服抻來抻去,看起來愈發的不耐煩。
文致遠其實知道的沒錯,醫生可以輕易製住她,但是這些被從星係各處擄來養大幹雜活的小姑娘不在此列。
她們生長在這個星球,完全不知道有外麵的世界,做的是所有崗位裏最基礎的工作,說是護士,差不多等於生活女仆。
她們照料著被囚禁在這座建築裏的無數或奇形怪狀或脾氣古怪的“患者”,時而發生因實驗品失控傷人致死的事件。
而白思,是一個看起來溫和,但是十幾年前就成為傳說的危險存在。
在小姑娘抖到拽斷白思的頭發之前,終於把頭發梳順了,她大大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偷看了白思一眼。
雙手交疊坐在椅子上,一身藏藍色套裝半高跟皮鞋的中年女人,輪廓秀麗,眼角唇邊眉心淡淡的細紋讓她看起來跟任何溫和的家庭主婦沒有區別。
唯有眼裏時而閃過的暴虐光芒讓對視的人都脊背一寒。
小姑娘提著一個小小的皮箱,裏頭是足夠白思一周換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七號,該出發了。”
溫柔的嗓音微微顫抖著,有些緊張地等待白思的回應,同時身體後傾一腳錯後,隨時準備從這間屋子逃走。
白思像沒聽見一樣,指尖緩緩摩挲著膝蓋上的絲襪,好一會兒,直到小姑娘又重複一遍,才如夢初醒般站起來。
整理幹淨給頓好飯,很像送別,如果不是那個箱子,白思幾乎以為這個星球缺自己一口飯,要把自己幹掉了。
她猜想是神經病想到了新主意,要把自己轉移到其他機構去,唯獨沒想到是要被運到s星。
登上飛船的那一刻,白思站在舷梯上極目遠眺打量這個呆了幾十年的地方,原來窗戶的另一麵是這樣的,再次確認了一眼天空中星體的位置,白思從小姑娘手裏接過皮箱走進艙室。
幾隊荷槍實彈的護衛分列坐在四周,駕駛員轉身呲著牙笑起來,“送你去見兒子,不要搞花樣兒。”
白思瞳孔不易覺察地顫了一下,握拳就朝駕駛室衝過去,嘴裏囈語一般念叨,“……兒子!遠、我兒子?!”
駕駛員飛速升起了隔離板,後艙的隔斷也關閉了,白思被圈在一個大概三平米的小空間裏,通過監控看到她憤怒地捶了幾下隔板,慢慢坐下了。
駕駛員吹著口哨起飛,不是運人出去弄死,心情挺不錯的。
白思坐下之後慢慢抱膝呆在牆角,許久之後爬到座椅上半躺著閉上眼睛仿佛睡著了。
他們說去見小遠?什麼意思?小遠被他們控製了?!
白思咬緊牙關,如果神經病覺得兒子對自己還有意義,用他來威脅自己,該如何呢?
長期生活在地磁環境都異常的地方,白思體內的生物鍾早就不管用了,不知過了多久,隔板打開一個小窗口,放進來一份簡單的食物。
食物過後,換氣扇裏慢慢溢出甘香的氣味兒,白思在充斥著這種氣味兒裏沉沉睡過去。
另一邊,戚景嚴的近衛跟著文家的飛船在星河裏麵兜圈子,整個路線亂的仿佛毛線球,連隕石帶都穿越了兩次,好像是繞著一個中心逐步擴大向遠方走一樣。
四天之後,文家的小飛船停在某塊兒懸在太空中的隕石上,一塊兒直徑不超過一公裏的碎石,大概由於附近恒星的引力固定在附近遊弋。
文家的飛船像長了長腿的蜘蛛一樣扒在上麵。不遠處的零散的其他隕石後麵,戚景嚴派出的小隊悄悄放出了極小的偵察器,因為從他們的監控畫麵中,奇異地看到文家飛船探出的固定設施好像深深紮進了岩石內部。
這次停留時間超過了十四小時,長到極有耐心的近衛隊成員們都忍不住放出探測小艇偵查這艘停留在隕石上的飛船是不是隻是一個障眼法。若不是s星那邊發來的消息,防護圈內部在他們離開後再也沒有任何一艘飛行器離開,哪怕拿到結果他們也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