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芬趕緊跟上去,不敢再造次,仔細斟酌了一下才問歐陽進道:“你剛剛在想什麼?想段姐姐的病麼?”
歐陽進腳步停了下來,隻一瞬,又接著往前走:“是啊,她這情況經不起拖,再說,她留在這裏,隻會更加擔心。”
芬芬明白他說的是她大哥的事情,也靜默了一會兒,一聲不吭的跟在他後頭走。隔了好一陣,兩人到了水房,歐陽進將水瓶打滿了。她開口說道:“你說,我大哥真的會死麼?”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眼裏汪了許多明亮的顏色,然而卻並不是五彩斑斕的明亮,而是冀望與渴求。她希望他說一些話來幫助她樹立信心,她其實也有那麼多的不確定。可是她竭力告訴自己要相信那編織起來的一個無堅不摧的神話,久而久之,她好像真的將之認為是事實。她看起來輕鬆愉快,她看起來毫無心事。可歐陽進知道不是的,她並非表現的那樣天真。這一點與明月何其相似?以前的明月也是以強勢、蠻橫、霸道武裝著自己,在所有人麵前都堅強得似銅牆鐵壁,即使在他麵前也諸多防備。可是她再見了那一個人,她的防備便一點一點被抽離了。歐陽進騰出一隻手來,也不知怎麼的,將手心蓋在了她的發頂上,沒有給予她,她所希望的美好幻想,也未打擊她相信的神話。他隻用溫暖,告訴她,他一直在陪著他們一起的。告訴她,其實他也有那麼多的忐忑與不安。
“歐陽進,我覺得我好像沒那麼討厭你了。”
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睛直直望到他的眼底深處,說出來的話這樣簡單,卻讓歐陽進會心一笑。他點頭:“我也是。”
秦芬芬第一次沒有對他這樣不客氣的言論張牙舞爪,她走到他邊上,很認真的說道:“想辦法送段姐姐出國吧,我會陪她一起過去。你們留在這裏等我大哥回來,我大哥一定會回來的。”
歐陽進忽然就說不出話來,看著她肯定、堅毅的眼睛,隻有點頭應道:“好,我來辦。”
他們一前一後的往回走著,這一路上都再沒有一句話可說,可偏偏覺得,千言萬語都已經說過。有時候一句話太多,有時候千萬句話卻都覺少,隻看心有沒有相通。
顧小白早在門前等他們,看到他們回來,忙走過去壓低了聲音說:“明月醒了。”
這邊秦芬芬還沒有高興起來,顧小白又說道:“她還說,她聽到秦時的聲音了。”
三個人頓時都沉默下來,尤其是秦芬芬的臉色,特別的難看。
歐陽進瞥到秦芬芬的臉孔,抬手拍了拍兩位女士,笑道:“看來明月這一覺睡得有點兒長,讓我進去和她說說話。”說罷,率先開門進去。顧小白和秦芬芬跟在後麵,步子蹭得有些艱難。房內很暖和,和走廊上有明顯的差別,小白和芬芬一進去便打了個哆嗦。病房裏暖氣有點兒太熱,悶得很,透不過氣來。
顧小白把門用力扇了幾下風,這才隨歐陽進等進去。
歐陽進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先問她:“明月,你覺得怎麼樣?”段明月挺詫異,往邊上瞧了瞧,顧小白見狀便進來,在她邊上坐下,說:“歐陽先生他知道你進了醫院,過來看看你。”芬芬也說:“我什麼都不懂,見你那樣子,隻能請他們過來想想辦法。”都不說段明月剛剛跟顧小白聽到有人說話的事情。明月有些怪他們:“歐陽該是很忙的,找他來幹什麼?還有小白,你怎麼也來了?”顧小白連忙解釋:“我可不是特地過來的,正巧路過。”
又怕明月不信,把自己配婆婆來拿藥的事情說了。歐陽進見她神色憔悴,精神當真是越發不好,心裏更有了計較。
他示意顧小白和芬芬暫且出去,待門關上,他問明月:“小白剛才說你聽到了點兒什麼聲音。”
明月靜了一下,低頭臉色蒼白的笑了笑,更顯得憔悴不堪,她說:“剛剛,小白她是嚇壞了吧?我也不想嚇他的,我隻是以為他回來了。沒想到……”
歐陽進道:“小白倒沒有怎麼樣,你把芬芬嚇得倒是不輕。”明月不解,歐陽進不得不解釋:“她一直很擔心她大哥的安危,唯恐影響到你才不肯表露。你剛才說聽到秦時與你說話,她立刻就想到了不好的地方去。明月,呢是不是……”歐陽進斟酌這詞句,好一會兒才說:“你是不是憂思過慮?”他說得已很婉轉,可對於段明月來說並不難理解。她靜默的坐著,遲遲不說話。歐陽進雖知不該在她麵前提及往事,可還是不得不說:“如果你覺得太累太辛苦我們還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