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蘇洛衣望著他們的時候,突然有重物狠狠地砸在地麵的聲音。眼看森冷的長劍就要刺入那人的胸口,不及多想,蘇洛衣快速衝了出去,驚呼道:“不要——”
熟悉的聲音,兩人均是身軀一顫。千夜傾泠的手也是微微一頓,刺中了千夜墨芴的左胸,卻並不深入。
千夜墨芴倒地雪地上,長劍刺入他的身體,鮮血汩汩而流,而他隻是輕微地擰了一下眉,甚至連哼聲沒有。冰冷的劍仍舊停在他的身體中,而手握劍柄的是那個一身白衣染血的男子。
就在蘇洛衣驚呼出那一聲的時候,千夜傾泠空蒙的眸子上好似被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霜霧,朦朧之間那抹痛色若隱若現。她為何會來到這裏?她竟然為了千夜墨芴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不顧忌腹中的胎兒——
劍明明刺在千夜墨芴的身體中,為何他會感覺這般疼痛?
蘇洛衣握住劍刃,鮮血自光亮的劍身滑下,與那人胸前的血融在一起。她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麼,求他?可是她又有什麼資格求他?她知道隻要她開口,他便不會再為難千夜墨芴。隻是她卻偏偏開不了口,不隻是因為她的驕傲,更是因為這句話會同時傷害他們兩人。
千夜傾泠愛她至深,可是她與他早已形同陌路,她帶給千夜傾泠的傷害是那般地深。隻是他卻依舊執著地愛著她。如今驕傲如她竟然會為千夜墨芴求情,他又當做何感想?
而對於像千夜墨芴那般狂傲的人,怕是寧願死也不願意別人替他求情。她為他向千夜傾泠開口,無疑是在侮辱他的尊嚴,那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
她緊抿著唇,沒有說話,亦不敢看兩人的眼睛,隻是她握著劍刃的手又緊了緊,鮮血再次順著劍身蜿蜒而下,妖冶而豔麗。那一瞬間,傷的是誰的心,亂的又是誰的情?
千夜傾泠空蒙的眸子刹那間寒冷得好似萬的堅冰,但是更多的是疼惜:“小淺,快放開。”
“洛衣。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你不要管。”千夜墨芴強忍著自胸口傳來劇痛,皺眉沉聲說道。他就是那般驕傲,因為雪山之行受了傷,再加上這幾日的奔波,他根本就不是千夜傾泠的對手,但是他卻仍然要驕傲地站起來與千夜傾泠決鬥。他還沒有懦弱到需要一個女人來為他求情!
或許是因為天氣太寒冷,又或許是因為氣的,千夜墨芴說完突然胸腔一湧,鮮血遽然噴出,在空中灑出一條弧線。蘇洛衣雪白的大裘上突然落紅點點,好似盛開的梅花。
聽此,千夜傾泠的嘴角劃出一絲冷笑,可是蘇洛衣緊緊地握著他的劍。皺了皺眉,千夜傾泠冷澈的聲音混著寒風飄了過來:“小淺,為什麼直到現在你還護著他?當初他是那麼殘忍地將我們分開,七夕的燈市上他是那麼冷酷地將你的尊嚴踩在腳下……甚至連桀王府的暗道裏……”
千夜墨芴於他的傷害他隻字未提,而他所牽掛的始終都隻是她。曾經他差點兒就為了她而放棄那些仇恨,甚至是折磨了他多年的痛楚屈辱也一並放棄。可是就是千夜墨芴毀了他人生的最後一點兒光明。但是他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傷害小淺,小淺若是受了傷害,他會負了全天下!
“你……”寒風驟然淩厲,蘇洛衣的麵孔刹那間蒼白如紙,她顫抖著幹裂的嘴唇,“你是他?”
“是,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他唇勾輕勾,在漫天蒼茫的飛雪中染出一朵無比溫柔的笑靨。
眼睛似是被染上了什麼,晶瑩而透亮,有什麼在那麼一瞬間唰地掉了下來。風吹過,吹落那一滴晶瑩的淚珠。隻聽得啪的一聲,淚落到了冰冷的劍刃上,順著劍身慢慢地滑下,與那妖冶的血融在一起。
原來真的是他,他一直就在她的身邊,他從來都不曾離開過她!當她聽他提到桀王府的暗道時她的心便開始顫抖,他是魔教教主?那個會在身後陪著她卻什麼也不說的日子。記得那日在小亭內,他曾說她見到的不是他的真容。彼時,她伸手描摹著他的墨玉麵具,細細地描摹著,然後伸到耳際,隻是她最後終是沒有揭掉那張麵具。
回想錦王與軒妗公主成親的那天,他就站在她的身後,他們一起看著身著大紅喜袍的錦王騎在高度大的駿馬上,笑得春風得意。彼時,她以為他已經不再愛她,因為他已經如此高興地娶了公主。隻是現在想來卻是恍如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