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我真是太熟悉了,那般輕鄙不屑,除了安若素還能有誰?
說來也怪,安若素這家夥,口口聲聲要報救命之恩,可關鍵時刻他不但沒能救得了我的命,反倒有事沒事照死裏打擊我,我猜他根本不是來報恩的,他這分明是報仇啊!
我一回頭,就見安若素腆著那張欠揍的臉,掛著一絲淺淡的欠抽的笑,抱臂懶散地看著我,那雙勾魂桃花眼中,分明含著滿滿的嘲弄。
我冷哼一聲,轉過臉不看他。為了顯得本王是登高望遠、憂心天下,我放鬆身心,屈起一臂,撐在樹幹上,單手托腮,幽幽地長歎了一口氣,雙腳一晃一蕩,使自己看起來既高冷又自然。
素素的笑聲越發刺耳:“常言道,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王爺這般登高,想來,是望得見邊關的狼煙的吧!”
……
這長得一表人才的,怎麼說出口的話卻那般惡毒呢?
我裝作沒聽見,眼睛不住往幾丈外的帳篷瞟。
因著隻宿一夜,又是暑熱天氣,士兵並沒有搭帳篷,隻是點了篝火,露天休息,好方便明日一早趕路。唯獨眼前的一座帳篷,那是專門搭了給我用的。
天色已經黑得差不多了,天邊一弓彎月,灑下如水銀輝,四下裏說暗不暗,說亮也不亮,朦朦朧朧的,不遠處的篝火亮成一片,這景致,跟郊遊差不多。
如果我不是被困在樹上,如果素素沒有站在樹下嘲笑我,如果今天沒有發生那樣驚心動魄的事情的話。
輕寒就在帳篷裏,隻要我大喊一聲,他就能立刻出現,分分鍾解救我脫離困境。
可我不敢喊輕寒,輕寒這會兒正火大著,不論是我,還是素素,我們倆都惹不起輕寒。
因著飯館子裏的事情,輕寒一直很生氣,陰沉著臉,對誰都沒有好臉色,尤其是對安若素。
我心裏亂七八糟的,坐得久了,屁股酸疼,雙腿發麻。不知有什麼蟲子嗡嗡嗡地朝著我的臉飛了過來,我嚇了一跳,側身一讓,重心不穩,就那樣直直掉了下去。
我“嗷”的一嗓子慘叫,腦子裏已經浮現出屁股開花的場景了。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我跌入了一個溫熱寬厚的懷抱。
唔……還算他安若素的良心沒被狗吃光了,居然還知道接住我。
“嘖嘖,真是難為素……”我睜開眼睛,一抬眼,對上一雙盈滿怒氣的眼睛,說了一半的話頓時卡住了。
不是安若素。
接住我的人,居然不是安若素!
我呆呆地轉回頭,就見安若素還在原地站著,仍舊是抱臂站著的姿勢,分毫未動。
我瞥了一眼地上突起老高的粗糙樹根,心裏一瞬間寒涼如冰。如果不是輕寒及時出現,這一摔,起碼斷我三根肋骨!
我伸手環住輕寒的脖子,將腦袋埋在他懷裏,悶悶地說:“回去吧,我餓了。”
輕寒緊閉著薄唇,雙手緊了緊,將我牢牢抱著,悶不吭聲地轉頭就往營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