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城，都督府中，許多的書吏、幕僚正忙著將一份份的有關蠻族的情報進行分析，然後將他們得出的結論送進二堂之中，這裏麵已經坐著整個雲州城中的大小官員。此時外敵入侵，這些官員即便平日有什麼過節，此時也必須和衷共濟了。
柳默卻並沒有以雲州巡撫兼都督的身份高坐在上，因為最高的位置上已經坐了另一個身份比他要尊貴得多的老人了，正是大宋西北三軍的統帥，統領三州近十萬大軍的安遠侯王衝。這位老人的麵色紅中微帶著黑，那是常年風裏來雨裏去所造成的，雖然已經年過六旬，可王老將軍依然精神矍鑠，讓人望而生敬。
不過一直以來都給人一種穩重感覺的王老將軍，今天的麵上卻也被憂慮所占據了。早幾日已經得到了消息，此番蠻人單攻雲州一處，這讓他對戰鬥的前景很是擔憂。因為半年多前的那次戰役使得宋、蠻兩軍都遭到了極大的打擊，現在西北邊軍的力量還沒有上來，雲州當地的兵馬多是新軍，如何抵擋達兩萬兵力的蠻人呢？
正因為明白這其中的問題，王衝才會急急從他處趕到雲州坐鎮。幽、薊兩州的都督雖然已經接到了自己的命令，可真正能趕來救援的人馬一定不會超過兩萬，而且多以新軍為主。這樣的人馬即便來了也解不了雲州之危，這讓老將軍心情一直不得鬆弛。其實他並不怪那兩州的人沒有出兵來救，因為那兩州也是大宋的邊防重鎮，沒有朝廷的命令不可能真的全體出動，所以在給那兩州發令前，他也已經給大梁送上戰報了，隻等朝廷做出決斷。
“大帥，就我們已知的情報來看，蠻人的目標應該是確認為海雲府了。在那裏，我們有一營的兵馬，是否需要再調一些人馬過去呢？”雲州司馬卓千馳在說了一番情報之後，向王衝提出了大家的看法。
聽別人稱呼自己，王衝才在一愣之後醒過神來：“五千人馬……海雲府可有高牆堡壘能抵擋一下嗎？”
“沒有，”柳默身為雲州的巡撫，對當地各要鎮的城池結構還是很清楚的，當即搖頭道，“那裏並沒有足夠擋住蠻人進攻的城池。雖然我雲州地處邊境，但因為一直以來我們都是進攻方，所以對修築城池並不積極。而且……朝廷一貫的作風都是要禦敵於境外的，所以……”後麵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即便造了堅固的城池，他們也不會固守的。
歎了一口氣，王衝隻得道：“那就隻有趕緊讓兵馬靠上去了，希望能趕得及在蠻人取勝之前抵擋住他們，免使百姓受災。”說到這裏，他又有些想著大梁的回應了，這都有近五六日了，朝廷也該有個決定了吧，是讓其他兩州的人馬出動來救，亦或是調他處的兵馬呢？
“京城急件！京城急報！”似乎是已經感受到了王衝的焦急心理，一個士兵大聲呼喊著衝進了都督府中。都督府自從葉浩被朝廷降職後就一直空置著，直到這幾日王衝來到雲州，才被他定為了自己的行轅。
王衝聞言謔地從座位上站起了身來，對那接過了朝廷急件的書吏道：“快念！”
“茲得西北軍報，蠻人兩萬餘人入侵，舉朝皆驚……”那人才讀了個開頭，就被王衝揮手打斷了：“別念這些虛的，沒用的，挑重要的說就是了！”
那書吏忙答應了一聲，一目十行地將全文看了，才道：“大帥，朝廷的意思是讓您自己在西北定奪一切。朝廷一時也抽調不出兵馬來支援西北。”
“哎……”王衝歎了一口氣，心下頗為失望，不過還好朝廷是準許自己全權調動三州兵馬了，那要救雲州還來得及。他立刻提高了聲音道：“傳我軍令，雲州上下一切兵馬都調動在一處，明日早晨就隨我一道前去迎敵！
“另外，命人以六百裏加急送我的軍令到幽、薊二州，讓那裏的守軍除留下萬人守住要緊處外，其他人馬也全來雲州！”
“大帥，這樣一來那兩州的防禦可就空虛了，若是蠻人聲東擊西的話……”柳默雖然不是武將，卻也懂得一些用兵之道的，立刻勸道：“是不是謹慎些好？”
“蠻人打仗向來是直來直去，應該不會用這等陰謀來對付我們，隻管放心就是。”在微一猶豫之後，王衝還是堅持了自己的看法。
柳默見大帥已經完全決定了，也不好再反對，隻得退了下去。他的心裏渾不是滋味，再一次為自己沒有軍中的奧援而感到惋惜。本來這一次正是他這個代理的雲州都督顯身手的時候，可因為他在軍中的根基太淺，所以王衝一來，所有的大權都被其拿了去。這次若失敗了，他這個代理的都督一定會受牽連，可若勝了呢，則可以想見是沒什麼好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