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職業的本能,一說起話來,慕容唐的口吻不自覺地就會帶著些高高在上、上帝俯瞰的視角,這對學識有限的學生來說,那是神一樣的存在,可在這一群見多識廣、對此壓根不敢興趣的公子哥眼中,那無異於一個跳梁小醜。
一會兒工夫,華玉清也感覺有些難為情了,插了幾次話都沒打斷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開口,一時間,她其實也有些尷尬的!
此時,服務生端了酒水過來,一人便換了一杯,這一次,眾人正舉杯輕晃間,卻聽慕容唐道:
“這酒怎麼這麼黑?不是壞了吧!給我換一杯!”
聞聲,服務生的臉色都苦笑不得了,抬手,又招過一名應侍生,給他換了一杯偏紅的葡萄酒。
上前,殷俊凱淡淡地挑了下眉:“慕容老師,可真會開玩笑!”
原本還想著林仲是品酒的高手,想借他轉移下話題,讓他出處醜來著,沒想到,都不用自己動手,他自己就露底了。
一旁,林仲睜開眼睛,便道:
“濃鬱的黑莓、黑醋栗濃香,色澤如墨,口感順滑活潑,過些厚重而精致,瑪歌酒莊吧!年份嘛,應該不是很久的!九五年的吧!”
打趣著,殷俊凱意味深長地看了林仲一眼:“你還真是長了個吃貨的舌頭!”
“太小氣了吧!拿個剛上萬的紅酒招待我們?這大喜的日子,不要求你把八二年的拉菲拿出來,你還不給我們開瓶47年白馬幹紅?三十萬一瓶,才配得起殷二少的大名吧!”
一個眼神,林仲大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打著哈哈,還不忘把酒價都報了出來。
“少不了你,現在讓你品了幹紅,一會兒你還喝的下瑪歌?!”
“真有啊!說起來,瑪歌酒莊的也非常不錯,像是87年的幹紅,也是頂級收藏品,從個人喜好上,其實我還是更喜歡拉菲——”
“當然,說起葡糖酒,還是法國…”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頃刻就將話題轉移到沒邊了,一旁,玉清雖然不懂酒,可大約也是知道一些的,而慕容唐的臉色就沒那麼好看了。三十萬的紅酒,對他而言,不止是咂舌,根本是浪費。
幾個人說完了酒,說車,說高爾夫,聊得十分熱絡,偶爾跟兩人搭個腔,看慕容唐迷茫的眼神也知道,他根本接不下去,更別說插話了,幾句話下來,華玉清自然也明白了些什麼。
這一瞬間,孤立的感覺那麼強烈,可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即便她感覺到了慕容唐某些方麵的弱勢,可麵對以強淩弱的局麵,女人天性的善良愣是讓心聲來了個大扭轉,不止沒有覺得不妥,反倒開始同情起麵前的男友,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們去那邊吧!”
兩人剛一轉身,慕容唐便道: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庸俗!評價一個事物,隻論錢,完全看不到事物本身,就如同美酒,它的價值應該在愛酒之人對它的喜好,而不該是它的價錢!金錢,並不是衡量一切的標準!”
“是啊!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
幹笑著,華玉清的心裏其實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這一刻,她其實也並不是全然讚同它的觀點,事實上,真正的美酒,自然是與它的價值等值,而他,並不懂‘品’,這樣的論斷,反而顯得強詞奪理。她更寧可,他說句抱歉,承認自己在這一方麵的欠缺。畢竟事無完人,他也不是什麼都懂的!
可是,這一晚上,來得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很多方麵,慕容唐的確是無法融入的,再加上湊到一起的幾個年輕人也都是走在各行各業潮流尖端的,隨便一個話題,仿佛都能把慕容唐噎個半死,眾人提議要去馬場,他不懂;要玩牌,他不會;談起個異國風情,他一無所知;說起點國家政策新聞,他同樣搖頭…好幾次,都是玉清接話勉強過了關。
一兩次,玉清也不覺得怎麼回事,畢竟,每個人的愛好關注不同各有所長,就像他談及自己的專業,同樣可以滔滔不絕一樣。隻不過,他太過實誠的應變,也真讓她有些應接不暇。
好不容易送走了身邊的朋友,華玉清的心裏卻不禁開始冒火:
‘隻覺得這些主動過來招呼、談話、又讓某人很下不了台的陌生朋友,肯定全是殷俊凱攛掇的!’
見慕容唐似乎沒有並沒有太在意,反而有機會就跟家人接觸,她心裏也是說不出的滋味,不知道該高興他的心寬,還是說他太遲鈍!
這一晚,華玉清最後悔的就是做了這個決定:
原本想帶他融入自己的生活圈,見見家人朋友,順便多認識些人,能得到家人認可就更好了,沒想到最後會是自己疲於奔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