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美香菱複生賴一丹劉姥姥救難報滴恩(3 / 3)

又雲“……士隱道:‘老先生有所不知,小女英蓮幼遭塵劫,老先生初任之時曾經判斷。今歸薛姓,產難完劫,遺一子於薛家以承宗祧。此時正是塵緣脫盡之時,隻好接引接引。’”此文隻是甄士隱口述,並未直接證明香菱已死,完全是甄士隱的猜想或臆想而已。若“劫”就是死亡,那“幼遭塵劫”的“劫”就不是死亡,而是一“難”。香菱有劫,必定有難,或者說有“生命之憂”,所以不能以“劫”斷言香菱就是死了。

《紅樓夢》自上文緊接著的一段是:“這士隱自去度脫了香菱,送到太虛幻境,交那警幻仙子對冊。剛過牌坊……”這也沒有直接說明香菱死了,而是敘述甄士隱“度脫了香菱”。“度脫”也並非“死亡”,佛家死亡的代名詞大致有:升天、涅磐、坐化、羽化、鶴化、物化、圓寂、歸寂、示寂、入寂、入滅、滅度、示滅、屍解,度脫是否就是死亡,也未可知,大有“解救”的意思。鄙人孤陋寡聞,查了一些詞典,也未查到度脫專指死亡的解釋。雖說甄士隱送香菱到太虛幻境,可這地方太大了(詳見《紅樓夢》第五回遊幻境指迷十二釵飲仙醪曲演紅樓夢),甄士隱到沒到了“辦公室”也未可知,隻是“交”。交到誰手上,沒說明;仙子收沒收,對沒對上“冊”,更是一頭霧水。這段文字隻是說“送香菱去死”,沒有送到“確死無疑”的份地。甄士隱“接引”的任務沒有完成,隻是“剛過牌坊”而已。“牌坊”這隻是偌大一片地方的大門,二門、這室那殿的還不知在哪呢,“剛過牌坊,見那一僧一道,飄渺而來。士隱接著說……”就與那一僧一道啦上了,攀扯了些與香菱無關的話。至於香菱的結局,沒了下文,也沒有確鑿的文字證明香菱確死無疑。

從《紅樓夢》第五回副冊判詞看,“根並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注意,這裏是句號!)這句是對香菱的判詞。而下一句“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則是對夏金桂的判詞。若將這四句判詞定為是香菱的結局,那夏金桂呢?何必當中用“句號”斷開,而不直接用“逗號”或“分號”?“句號”的作用,大家都是知道的。《紅樓夢》經過多少大家的校勘,不會忽視這個明顯的關乎大局的問題。你看對襲人的判詞:“枉自溫柔和順,空雲似桂如蘭;(注意,這裏是‘分號’!)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這是判的一個人,所以用的是分號。這則判詞中對香菱也沒有明確的死亡判定,隻是“堪傷”。至於“傷”到什麽程度,當然是相當相當嚴重,也不排除死亡,甚至死裏逃生,或者時來運轉,“翻身農奴把歌唱”也未可知。

綜上所述,從《紅樓夢》的文字上沒有確鑿的證據斷定香菱死亡。讀者學者或研究家的剖析,香菱的死或大難不死或死而複生就各有道理。若不是“續”,認定香菱已死,斷了讀者的念頭,當然再好不過。若要“續”,就另當別論,當然要從原著中見縫插針,捕風捉影,甚而牽強附會。鄙人以為香菱是個好人,“好人有好報”,即從美好的願望出發,依據原著的脈絡,以《紅樓夢》的伏筆,在拙作《夢圓紅樓》中以“美香菱複生賴一丹”銜接《紅樓夢》,拓展香菱“閃光”的人生。香菱“平生遭際實堪傷”,雖難產有生命之憂,幸虧有賈母送給劉姥姥的“催生保命丹”(見《紅樓夢》四十二回蘅蕪君蘭言解疑癖瀟湘子雅謔補餘香)。這也是這位慈善可親的老太太行善為後代積下的功德,當然也就是文中的伏筆了。“紅學”研究家穿鑿附會到祖宗八代,每個人物的舉手投足、隻言片語都研究得相當透徹而無一遺漏,這麽個攸關生死的“催生保命丹”當然不容忽視,一定是一個可開掘的伏筆。就如某個大人物說過的話:在作品中某處出現一支槍或一把刀,這支槍或這把刀一定要用的上,否者就是敗筆。既然名著《紅樓夢》沒有敗筆,沒有虛筆,而“美香菱複生賴一丹”就順手牽羊的水到渠成了。至於她何時壽終,甚而最終“難產”而死,那是另一個版本,鄙人無言。當於不當,貽笑大方。好在文學作品,沒有人那麽較真。

《紅樓夢》研究曆來“仁智”之見,鄙人才疏學淺,虔誠的尊重各位大家的高見。不當之處,請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