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醜一路快樂的碎步,帶著王楓來到這個有點奇怪的老爺子的病房,這是一間普通病房,有三個病床,其中兩個空著,可能是辦了住院,每來治療一下,晚上就回家去了。
最裏麵病床上盤膝靜坐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爺子,床邊坐著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看穿著似乎是農村來的,正在削一隻大蘋果。見到兩人忙站起身來,床上的老爺子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頭也沒動一下。
醜醜把藥放下,有不厭其煩的交代那個婦女如何服用。那婦女皺著眉頭:“我爸爸她不肯吃啊,吃了就偷偷吐,他沒病。”
醜醜雙手扶著床,彎腰看老人:“老爺子啊,你咋這麼不聽話呢!昨不是答應我要吃的麼?怎麼話不算話啊?”
老爺子蠕動著幹癟的嘴唇了一句話,好像是山西口音,醜醜聽不懂,回頭看女人。女人有點尷尬的笑著解釋:他是藥三分毒,沒病不得吃。
王楓都忍不住樂了,這老爺子還挺有意思,有人人老了有時候就跟孩子一樣,這老爺子顯然就是,難怪醜醜用那種哄孩的語氣跟她話。
看這樣子好像是跟家裏人治氣呢,但王楓還是發現老人眉間隱晦的一點疑懼,他無意中動用了一點相術,其實不要他,就算是街頭算命的也能輕易就瞧出來。而且王楓會的這個嚴格也不是相術,而是醫術的一種。
因為所謂的相術跟中醫有一部分是相通的。中醫祝由科就是借由相術來觀察和引導病人,通過對病人的言語,神態,經曆,甚至家境,親人的一些動態來了解病情。望聞問切,第一條就是望,望什麼?自然是望病人的臉色麵相,神態舉止了。
了解病情由來,才能對症下藥,外病外治,心病心醫。這其實就是古老的中醫心理治療學。也有點類似今日心理疏導療法。很多人迷戀西方的心理治療,認為那是科學的方式,卻不知我們的老祖宗在千百年前就已經運用自如了。
《古今醫統》曰:“望聞問切四字,誠為醫之綱領。對於這四個字,很多現代人其實並不了解,以為所謂的醫術通神就是切脈。
其實不然,最神的不是切脈,而是觀相。“《難經》第六十一難曰:曰:經言,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聖,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脈而知之謂之巧。”
所謂觀五色就是觀察患者的神色,王楓知道很多老人,尤其是單身老人,跟自己的兒女親人交流的機會很少,因為兒女都會忙著自己的事情,管好老人的溫飽便萬事大吉了。
偶爾見麵,若是老人想要聊聊,便都會不耐煩起來,認為老人家有什麼正經事?還不是雞毛蒜皮?有的根本不聽,有的則是左耳進右耳出。
時間久了,自然會讓老人失望,老人家一輩子養兒育女,圖的就是個兒孫滿堂,熱熱鬧鬧,結果現在身邊連個話的人都沒有。
現在有很多騙子,推銷一些古玩玉器,金幣銀器,甚至各類保健神藥的,就專找這些獨居或獨身的老人下手。
一個個大娘大爺爺爺奶奶叫的一個親熱,一幾個電話,殷勤的那個甜蜜,寂寞的老人對於這種問候是沒有抗拒力的。
所以很多時候老人家其實並不糊塗,他們願意花大價錢買這些東西,一半是可能是相信這些是值錢的,一大半倒可能僅僅是為了得到一份關心和嗬護,哪怕這都是假的。
我們聽到這樣的事後往往都覺得老人們傻的可笑,卻不會去深入的思考一下這個其實很嚴肅的社會問題。
可是有誰會耐心的坐下來,好好的跟老人家們聊聊,談談心,聽聽老人們的“廢話”呢?
王楓也不著急,將病例丟在了一邊,坐在老爺子床邊,跟一個家裏晚輩一樣拿起床頭桌上削了一半的蘋果,一邊削著,一邊跟老人拉話。
孫達生的原籍就是山西人,他的爸爸媽媽現在還是滿口山西話,王楓是個聰明伶俐的,聽了幾次就能聽懂了,有時候還會幾句不倫不類的山西普通話,逗得孫達生一家人哈哈大笑。剛才那句話醜醜不懂,他可聽得明白清楚。要王楓其實也有點語言賦的。
將削好的蘋果給神態儼然的老爺子遞過去:“飯也不吃,藥也不喝,吃個蘋果吧?”老爺子伸手接過去,拿在手裏卻不吃。“咦呀!”王楓誇張的指著老爺子手上的一個戒指驚呼起來:“這怕是個翡翠吧?這麼一個戒麵值老鼻子錢了吧?”
老爺子不由自主的伸手展示了一下,明顯有點得意的歡喜:“早年間買的,幾十年咯。”著還伸出一把巴掌跟王楓比劃了一下:“十塊大洋買的!”老人家不喜歡眼前的事情,因為現在時代變化太快,很多事情他們都搞不明白。
但是過去的事情,老爺子就來了精神頭了。驚的醜醜差點一屁股坐地上,話這就快七十年前的事兒了吧?她可沒興趣在這裏聽老爺子回憶往事,王主任你瞧著吧,我得給床配藥去了,罷一溜跑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