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那個冬於她來,實在不是什麼有心力能回顧的時光。
“先喝湯吧。”
呆呆坐了一陣,紫緗催促她。
她端了碗在手,借著咽湯的動作把心口的浮動給壓下去。
然後長籲出一口氣,又扭頭去喚紫緗:“把我荷包拿過來。”
紫緗卻拿帕子包著匕首走過來道:“這刀子上怎麼會有血?”
這把刀的來曆其實長纓也不清楚,當時連串事件給她衝擊太大,很多當時發生的事情後來記憶都變模糊了,也不記得它什麼時候就在她身邊。
隻覺得大合適,素日也就藏在袖筒裏,這也正是先前她在馬上拿來抵住霍溶頸窩的那一把。
她頓了半息,接過來。
刀刃上兩麵皆有血,且有不同程度的擦拭過的痕跡,想來是插在腰間時被衣裳磨蹭的。
這血肯定不是她的,但她先前也並沒有當真紮破他的脖子,那會是……想到他後來奪她的匕首,她心下恍然,坐了起來。
這血跡還不少,如果不是脖子上的,那就隻能是他手掌心的了。
原來終究還是受了傷……
她想了下,把刀子扔回桌上:“去洗洗。”
而後又把荷包接在手裏,將裏頭幾樣物事掏出來。
這是她在船塢裏順手牽羊來的幾樣東西,零零碎碎,無非是製船所用的木楔鐵屑之類。
“把這些交給周梁,讓他明日去查查,這些東西他們都是自哪裏購回來的,或是哪些工匠製的。”
紫緗看了下:“挺眼熟的。”
長纓沒什麼。
自然會覺得眼熟,她也覺得眼熟,因為督造司裏前陣子工匠製成的船料跟這些差不多。
當然配件這樣的東西大同異,但畢竟是人手做出來的,打製習慣終究有跡可循。
……翌日例行去衙署,出門時剛好在巷子裏遇見蘇馨容,臉色黑黑的,眼下還有倦容,仔細看,施了薄粉也掩藏不住。
看到長纓時她停步狠狠一瞪,連麵子情都不顧了先行走人。
長纓不知道哪裏又得罪了她,但想著她們姐妹有這副德行也不奇怪,遂也懶得理會。
今日是下旬日,衛所每旬頭一日都要碰頭集議。
從前長纓不夠格,如今調到督造司,少不得也要到場。
時間還早,人才到了三成,長纓剛坐下與關心著碼頭之事的盧鑫邢沐二人嘮了幾句,門口那一片忽然一肅,接著跨步走進來兩個人,一色的高大英挺,左首的俊逸非凡,春風拂麵,右首的,嗯,過得去,正是徐瀾和霍溶。
兩人頓時奪去大片注意力,邊走邊笑著進來,昨日裏在沈家的風雲詭譎,像是並不存在似的。
長纓留意了一下霍溶右手,隻見果然纏著紗布。而有眼尖的已經驚呼起來:“霍將軍怎麼掛了彩?”
驚呼的是位女將,長纓認識,管碼頭擴建的李燦將軍那頭的,也是跟蘇馨容她們那一掛的,叫黃慧祺,父親是衛所裏的參將。
這些仗著家世從軍的將門女子多半都不是為了掙功名,不過是為著麵上好看,又不耐煩跟那些女紅好學問好的大家閨秀比素養,從軍撈個將職度過婚前時光,顯然是很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