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是從這個‘假設’裏知道的你。”
她停頓片刻,又道:“人世間有很多無法解釋的事情,就比如我們那樣分開,又這樣相遇,再又麵臨現如今這樣匪夷所思的狀況。
“你不必追究那麼多。如果能相信我對你沒有禍心,那麼這件事,就當我是意外知道的好了。”
目前的辭是她交付理由的最大誠意,若將重生之事和盤托出,那霍家的事她是還是不?
楊肅聽完坐著沒有動。
當初為了知道淩淵究竟如何對待她,他曾讓人回京打探過。
淩淵未直接對她下手,卻對她不聞不問,任其在流言與指責裏自生自滅,她還是依賴於榮家才逃出了京師。
那種情況下,她能活著就不錯了,她的堅韌令他震驚和欣賞,但他真沒有假設過倘若她沒有那麼堅韌會怎麼辦?
他不知道她的那些是什麼意思,哪怕他是楊肅,他也不可能懷疑她會提前知道他的下落。
因為如果她知道,便不會等到他回京才找上門。
她最多也就是知道有他這麼一個人,而淩淵的突然被召回京,使她聯想到了是他。
但他大致上是聽明白了,如果她不從軍,那她會有另外一種人生。
而她那段人生裏,不會有他什麼事兒……
所以她究竟還經曆過什麼?
長纓拿起包裹好的那摞冊子站起來,望著似乎仍然沉浸在她話裏的他,想跟他聲對不住。
想起他當初孑然立在風裏看著她遠去,又覺得這大概也不是一句對不住能抹得平的,便跟他施了個禮,退了出去。
從中殿走到外殿要穿過長長一道廡廊,長纓走在廊下,混沌的意識逐步清醒。
她想,霍家少主的文韜武略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幫著皇帝出各種任務還無提防之心,果然也不是沒理由的。
她自然沒有想到,原來生活在她身邊的,切切實實的那麼一個人——
他會跟人爭風吃醋,他會撒賴耍癡,就連裝起知州府的護衛都那麼得心應手的這麼樣的一個人,竟然會是距離她如隔著九重一般遙遠的楊肅。
當霍溶與楊肅看上去完全不相幹的兩個人疊在一起,於是,很多平常的事情,就都需要重新看待了。
……
楊肅坐在原處久久未動。
梁綰端著醫具走進門檻,見他正怔然出神,便把盤子輕輕放在他麵前桌案上。
“從今日開始,每月這個日子得跟王爺請平安脈。”
她溫聲著,而後伸手來收拾桌上殘茶。
茶碗抬起來,搭在杯盤之間的一本巴掌大藍皮本吧嗒掉下地。
她看了一眼,彎腰去撿,一隻手卻搶在她前麵拾起來。
楊肅垂眼望著扉頁內寫著一行字:五城兵馬司預理要案。
“這是什麼?”梁綰問。
楊肅默然望著冊子裏的內容未語。從前隻聽那丫頭學問好,原來她在政事上的手腕也這樣好。
她這麼默默努力,所以都是在積攢實力,為了有朝一日能順利進入“楊肅”幃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