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知道這些不奇怪,可倘若他知道,卻還是縱容著,就有些奇怪了。
如果這次不是長纓借著肅清衛所而把這件事捅出來,那豈不是皇帝還要容著他們這樣鬧下去?
“不會的。”長纓揣測皇帝的當口,一直沒出聲的楊肅這時道:“我父皇不是這種人。”
不是哪種人?長纓對他的話摸不太準。但皇帝是他爹,她一個外人,沒有資格反駁。
謝蓬也沒有多言,事關君王,總歸該有些分寸。
長纓見楊肅麵容淡淡的,便決意將這絲尷尬且抹過去,問他道:“這兩日不忙?”
楊肅其實沒有任何幹涉他們看法的意思,隻不過他與皇帝的接觸,必然比他們多些,他下意識地認為皇帝不可能有那份心思在楊際身邊打埋伏。
長纓這樣避諱,倒是不如從前拒人千裏了,卻又顯得格外生疏客氣,不是他想要的那樣不把他當外人。
他瞅了她一眼,道:“還行。”
謝蓬想想沒什麼可的了,起身道:“我去黃績屋裏坐坐。”而後餘下他們倆在屋裏。
長纓一時倒不知該什麼。
打從楊肅正兒八經地將婚事提上議程,皇帝又召見過她之後,她才開始對即將成親這件事有些真實感。
但事實上她又還並沒有想好要怎麼當好一個妻子,朝夕相處,共同生活,這樣的事情有時不能光靠想象就能做到位。
——換言之,她其實還並沒有想象過他們的婚後生活。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想到這裏她扭頭衝他看過去,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在她素日常坐的藤椅上睡著了。
頭側歪著,無暇側顏對著這邊,右肘支在扶手上,五指虛抵著額角,隨意的一個姿態便已有著無敵風流。
睡著時候的他其實並不溫柔,利落長眉與棱角分明的臉龐看起來甚至有些清冷,長纓對著他定望了會兒,無聲地起來,拿起旁邊錦氈,覆在他身上。
……
長纓肅清騰驤衛之事,除她之外,受益最大的便要算安側妃。
吳側妃生前留下一子一女,安側妃舉報有功,又因為膝下無子,便去跟楊際討下了皇孫的撫養權,如此即便是她當真親生不出皇孫,也不算是無出了。
安晟這幾日在城裏出沒時的氣焰都已明顯不同。
如今長纓身邊人多,消息獲知也充足,聽到後也忍不住心裏歎喟。
照如今東宮聲勢連續下跌的趨勢,安家這當口不趕緊收斂,反倒是不安於室,來日指不定也落不著什麼好結果。
這就是依附政權的悲哀,但她是沒有辦法給出同情的,如果東宮不倒,那麼晉王府所有人也將覆滅。這就是場你死我活的較量。
上晌與淩夫人上福清寺上了香,在梅林裏漫步的時候,她便將楊肅求親的事給了。
淩夫人停步望著她,眼底有波瀾。
“你表哥跟我過這件事。這樣,看來你是想好了?”
長纓道:“除了名正言順的矢誌相守,我目前也想不到和他之間還能有更好的未來了。”
仿佛為她著想的人都不看好她嫁入宗室,尤其又有晉王府態勢擺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