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九,欽監這日宜出行,宜會友,還宜宴請,簡言之什麼都宜。
南征軍辰時已到達南城門外百裏,楊肅率領文武諸臣到達城外五十裏驛亭時,大軍已經僅餘十裏。
讓將軍們更衣換新再進城是楊肅的主意,所以這大約也成為有史以來頗為少見的遠征軍能夠體體麵麵玉樹臨風地班師回朝的情形之一。
“君臣”相見之後,兵部尚書先讀了道嘉獎的聖旨,而後君臣與同僚之間又忙著把手言歡。
長纓看著隊伍裏幾架囚車,最先的是兩個不認識的將領,隨後中間一架枷鎖嚴密鎖住的囚車裏才鎖著蓬頭垢發的傅明江。
“最後被圍在平梁山的時候,他企圖自刎,但謝蓬手快,一箭射中他手腕,沒死成。”
身後傳來帶著淺微笑意的一道聲音。
長纓微笑回頭,打量著麵前人,一身幹幹淨淨的銀甲,頭鍪摘了,露出略顯惟悴,但同樣也幹幹淨淨,透著輕鬆安心的一張俊臉。“打完一場仗回來,竟好像還是昔年南康衛裏女將們趨之若騖的徐將軍,——辛苦了。”
徐瀾咧嘴露出牙齒,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在南康衛時還沒真正上過戰場呢,這次回來,難道沒有發現我變得更加有大丈夫氣質了麼?”
長纓朗聲笑道:“那這話可不該我!得我們大寧那些尚且待字閨中的女娃兒來才是!”
才剛與東陽伯父子仨兒過話的淩淵聽見笑聲走過來:“你們笑什麼?”
徐瀾道:“哦,長纓要給我做媒,你要不要也排個號?”
淩淵看了眼長纓,輕哼道:“她呀,她那眼光太差,我還是自己來吧!”
“你還嫌棄我,頌哥兒都快當爹了,你別將來他兒女雙全了武寧侯夫人還沒譜!”
長纓可不留情地懟他。
“誰當爹了?我要當爹了?”與謝蓬一道正回著楊肅問話的淩頌,耳朵就跟被菩薩開過光似的專挑著這句聽見了,那兩眼泛著光的樣子也跟開過了光似的。“真的假的?什麼時候的事?明明我出京的時候還沒動靜……”
“是真的。”楊肅攏手道:“你回去趕緊著急著急你大哥!”
“國事要緊,國事要緊!”
淩頌笑嘻嘻的回話招來了周圍和善的笑聲。
楊肅最後看向的是貞安侯賀怡一行。
賀怡率著賀家子弟跪伏於地上:“罪臣賀怡,叩見殿下!”
楊肅雙手將她扶起來,道:“貞安侯重情重義,才為奸黨所惑,你戴罪立功,仍是我大寧的功臣!”
賀怡跪地又叩了三個頭,才謝恩起身。
回宮之後平叛諸將都有封賞不提,叛黨先打入牢,楊肅交給淩淵長纓與宋逞主審。
夜裏楊肅便留下謝蓬在宮裏話。
“聽賀怡被勸降,是謝先生的功勞?你居然把他給請出來了,怎麼沒聽你?他又為何沒隨你進京?”
謝蓬的父親武功很好,是江湖人稱的隱世遊俠,關鍵是他還頗有見識,楊肅很尊敬他。
“家父不喜紅塵,你也是知道的,就不必強求了。至於他是怎麼勸賀怡的,這個,大約得日後問他才清楚。”謝蓬平靜地望著他。
又道:“不管怎麼,總算是塵埃已定,殿下隻要把握住大方向便成了,關於細節,不過太過深究。”
楊肅給他斟著酒,道:“你這一趟回來,倒是性情緩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