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之中,他的眼睛再也不似最初那般載著光輝,深沉如淵,能夠把人吸進去的那種。不過,那深處到底有沒有生機就是未知了,很有可能進去了之後,會被深淵底下的荒蕪困死。
白牡嶸仰臉看著他,半晌沒回答上來他這個問題。
他這個問題,摻雜著公與私,但於公於私,她的第一反應都是拒絕的。
可是,對上他的眼睛,她把滾到喉嚨的話又咽了回去。
“你確定現在玄甲軍是全部聽從於你的麼?咱們倆的情況差不多,肩膀上背著很多人,不能任性而為。夷南的百姓信任我,我也要對得起他們才是。我不能輕易的和任何人結盟,因為他們不喜歡外族人。”這也是事實,相信世人都知道,夷南的夷人排外很嚴重。
“好,你可以再考慮考慮,不急於一時。子非與你同在夷南,他是個商人,野心也應當隻限於錢財。不過,人心是最難測的,如果你受到了什麼困擾和束縛,希望你能和我,我可以幫你。”楚鬱仍舊擔心她被架空了。
“謝了,楚王。”白牡嶸笑笑,隨後把一直被他握住的手抽了出來。
楚鬱隻是輕輕地笑,不管她口出何種言語,但渾身上下似乎都在發著光。這是生機,唯一讓他覺得這地間還活著的地方。
“我先撤了。”最後看了他一眼,白牡嶸便轉身離開了。
開了大門,白牡嶸便閃身出去了。光線從大門打開的縫隙瀉進來,隨著大門關閉,那光線也消失了。
楚鬱的眸色也因著光線的消失而變得暗淡下來,從光明墮入黑暗,在這之中掙紮,見到一絲光亮,便想用力的抓住。
但,光明也是有翅膀的,抓不住,便飛走了。
從那大廳裏出來,外麵的光線要更亮一些,不過,似乎因為夜深了,來往的人倒是不多了。
白牡嶸探頭探腦的看了一下四周,沒瞧見宇文玠的影子。不由抬頭往上看,房簷上也沒人,跑哪兒去了?
頓感荒唐,白牡嶸哼了一聲,隨後迅速的離開原地。
繼續在這偌大的白家晃蕩,夜深人靜的,倒是撞見了許多不該看到的畫麵,她針眼都要冒出來了。
不過也是,吃飽喝足晚上又沒什麼娛樂項目,能做的可不就是創造人類嘛。
就是有些辣眼睛,畫麵不怎麼美。
轉悠到了靠近碼頭的地方,這裏的燈火是最明亮的,而且還有護衛在值守。他們在碼頭上來回走動,不止守著碼頭,還守著船。
這麼多船停靠在這兒,的確是需要守著。不過,河麵上都被白霧籠罩,即便有人奪了船想要行船,這麼濃的霧也走不出去啊。
打探了一下,白牡嶸再次離開,又轉悠了其他的碼頭,情況都一致。
濃霧彌漫,碼頭又守得這麼嚴密,除非跳水,否則是出不去的。不過,這水下的情況也不明,哪能隨意跳水。
轉到了後半夜,白牡嶸才回到賢夫人的住處,夷南兵換班值守,宋子非也休息去了。
賢夫人的臥房還亮著燈,看來還沒睡呢。她沒上去,反而是挨個屋子看了一圈,沒有宇文玠的影子,這子真的沒回來。
不知去哪兒逛了,她剛剛轉了一圈,除了一些辣眼睛的畫麵,其他人可差不多都睡覺了。這個時候,也打探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
宇文玠這子,動向愈發讓人摸不清楚。
想了想,她返回了樓,詢問了一下婢女,賢夫人一直等著,不過剛剛撐不過去,已經睡著了。
睡著了正好,白牡嶸可不想再聽賢夫人哭泣然後又無止境的念叨自己心裏有愧了。這個身體之前的主人在這裏生活的很困難,受了很多的苦。而賢夫人則認為,她會受苦,都是因為她卑賤的身世。
這種愧疚感,讓白牡嶸覺得很有壓力,雖她覺得給不了兒女好的環境就不要把他們生出來,但是,她的愛也是真的,帶著愧疚的愛。
洗漱了一番,白牡嶸隨便進了個房間休息,心裏還是惦記宇文玠那子。跑的無影無蹤,也不知到底去打探什麼了。
疲累無比,但同時因為心中有事,一直半睡半醒。
亮了,她也在同時睜開了眼睛,從床上下來,便迅速的在這院子裏找了一大圈,還是不見宇文玠的影子,昨晚他應該是根本就沒回來。
這個家夥,真是讓人頭疼。
“要找的人還沒回來?”宋子非從房間出來,便看到白牡嶸在院子裏轉悠,不由問道。
“嗯,鬼知道去哪兒了。”白牡嶸深吸口氣,隻希望這個蠢貨不要給自己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