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張總。”派大星微笑點頭,“從這個角度,俞總決定為中國苑注入的‘團圓’、‘中國風’、‘熱鬧’等等概念,是非常精確的,連名字都取得非常好。”
“那俞總還真是……深謀遠慮啊……”張東濤已經呆了,自己此前果然還是太傲慢了,俞總下的棋,那是自己能看懂的嗎?
他緊跟著拿起紙巾擦了擦臉,重又嚴肅起來:“現在,是不是可以談談公關費了?”
……
洽談結束後,張東濤感覺大腦運轉過度,需要放鬆一下,便要了兩杯雞尾酒,道別前與派大星聊些簡單輕鬆的事情。
他鬆弛地坐在椅子上笑道:“哲學係博士幹這個,有點大材用啊……抱歉我是不是又冒犯了,現在腦子轉不動了。”
“沒關係,很多人都這麼認為。關於這個,我也沒辦法,我的同學也沒辦法。”派大星晃著杯子笑道,“哲學專業的出路其實很少,社會上沒多少人想學這個,也不太可能有理論突破,最好的結局就是留校當教師,但我競爭失敗了。”
“可你畢竟是名校博士,總有企業需要吧?”
“您對了,廣告公司很需要。”派大星笑了起來。
張東濤連連點頭:“對對對,廣告業很需要這些理論。”
“我也確實去廣告公司做過兩年,很快因為厭惡辭職了。”
“工作壓力大麼?”張東濤著連連搖頭,“不對,你能成為那個學校的博士,肯定夠扛壓。”
“是,壓力倒還可以扛住,最忍受不了那個工作的是惡心。”派大星歎了口氣搖頭道,“您試著想想,這幾年都記住了什麼廣告。”
“腦鉑金……管茶……二手車……BSS值聘……嗯,都挺那個啥的,但最後一個我也在用。”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專業上的尊嚴和潔癖讓我很厭惡這類廣告,但偏偏它們是最有效的,而我堅持的策劃,要麼流產要麼效果不佳,老板讓我放下架子跟那些人學,當時年輕,我我一個博士生,跟那些下三濫的人學?別艸你媽了,然後就摔門走了。”
“初入社會,難免如此。”
“那段時間我試著做了很多事,都沒什麼結果,女朋友也跑了。”派大星凝視著酒杯,“她因我的學識愛上了我,當理想燃盡後,又因我的潦倒而離去,當我試著留住她的時候,她——‘你閉嘴吧,你知道這麼多想這麼多,有用嗎?’”
“……”
“現在我證明了這件事,有用。”派大星又笑著舉起酒杯,“魯迅的警世名作已經發表一百年了吧,還被放在了中學課本裏,但人們有變聰明一點麼?有些努力注定是徒勞的。算了吧,不如利用人們的糊塗,喝上一杯價格70元的雞尾酒,來,張總,幹杯。”
“幹杯。”張東濤雖然想輕鬆一些,但喝下這杯酒後,卻反而變得沉重了。
道德上的自責感仿佛順著酒氣湧了上來。
“別多想。”派大星笑著起身握手,“好事做再多,也沒用,壞事你不做,也有人做,讓自己此生過得好些,才是唯一值得做的。”
張東濤與派大星握手揮別,卻並沒有得到任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