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傾聞言心內掀起巨大的波瀾,一時之間實在難以接受自己的“身世”,仿佛心中一直以來的信仰驟然崩塌,愣怔地連退數步,幾乎站立不穩:“母後……這不是真的……母後……”
蘭君連忙起身上前扶住雲傾,苦口婆心道:“雲傾,這都是真的。你想想,燕皇哪裏將你當成女兒過?難道你忘了他送你去夏國和親的事了麼?若不是恭王及時派人將你接到晉國,等去了夏國,你這一生就毀了!這哪是一個父親做的事?!”
雲傾聞言隻覺五髒俱焚,十四年的公主生活一一在眼前掠過,癡嗔貪怨,無一不鮮活,此刻卻已變得殘缺,其實,她也曾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可她一直不願去麵對,然而,母親口中的“真相”何其殘忍,直要將心靈掏得空空的才罷休,密密麻麻的疼感慢慢轉成抽絲剝繭的痛苦,一寸又一寸,直至將她完全湮沒,再出聲,已是淚眼模糊,語不成調:“母後,就算燕皇不是我親爹,就算他錯得再多,可他也養了我十四年啊,養育之恩,我又怎麼能忘記?”
蘭君見雲傾已有鬆動,立刻順勢勸道:“你既知有恩當報,那晉國對你之恩,你為何不報?你要知道,殺死燕皇的可不是晉帝,也不是恭王,燕皇是被燕太子生生氣死的!就連你,也是恭王親自派兵救回來的,你怎麼能恩將仇報?再,恭王雖然領兵滅了燕國,可自燕國投降以來,未曾傷及燕國一兵一民。你想想,晉軍一路護送我們來到晉都帝京,可曾有過苛待?昨日覲見,晉帝可曾有失禮數?你看看這行館,可有哪一處不妥帖?”
自燕國投降之後,晉國除了派兵鎮守之外,未曾做出燒殺搶掠之事,曦澤治軍嚴明,嚴禁手下的士兵擾民,還親自護送燕國降臣及女眷回帝京,禮數十分周全,就連這行館也是裝飾典雅,床幃桌椅無一不全,令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雲傾無言以對。
蘭君扶著雲傾到桌邊坐下,繼續勸道:“如今,下臣民難得有這一片安寧清平,你若是莽撞行事,惹得晉國人與燕國人再開戰火,下又該有多少生靈塗炭?多少人又會無家可歸?雲傾,你忍心嗎?為了你的私心,為了一個與你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真的值得嗎?難道你要做那千古罪人嗎?”
雲傾聞言心頭大震,她也是由於戰亂而無家可歸之人,這滋味,她嚐夠了,難道還要讓其他無辜之人也來一一品嚐麼?不,決不能:“母後,我懂了,你放心吧,我絕不會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