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王越聽越害怕,寬闊的額間不斷有細密的汗珠墜落,他低著頭,良久方低聲道:“曦卓出獄那日,兒臣去牢中接他,無論兒臣如何勸解曦卓,他都不願遵旨離開帝京。他他的母妃李貴人這輩子一直被人壓著,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他出人頭地,若是他離開了帝京,就再也不能讓李貴人如願,他一再的懇求兒臣向父皇求情,希望能令父皇收回成命,可是,聖旨已下,一切已成定局,如何還能再變?兒臣好話盡,曦卓硬是聽不進去,最後,他惱羞成怒,竟出言威脅,他要把兒臣在他獻給老三的藥中投毒之事給抖出來,還有以前的一些醜事他也要一並抖出來,所以……所以……”昌王抬起頭望向晉帝,滿臉淚水縱橫,哀聲道,“父皇,兒臣也不願這樣啊!可是,兒臣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了,所以才會做下這糊塗事……都是兒臣糊塗,父皇……求您饒了兒臣吧,兒臣再也不敢了!”
晉帝靜靜聽著,悲傷如浪翻滾,不自覺間,已是雙眼濕潤:“你曾經做過的那些齷蹉事,朕心裏件件都清楚,何須曦卓來揭穿?朕哪一件沒有原諒你?就連……就連你對曦卓做的這件事,朕亦是千方百計的壓了下來,若不是朕將唯一知情、僥幸逃脫的趙王府總管扣了下來,一旦讓他被曦澤抓住,朕便沒法保住你了!可是沒想到啊,事情過去了這麼久,還是讓曦澤查出來了!他今日拿了證據來見朕,朕心裏就害怕……”
帝深吸一口氣,闔上雙眸,痛心道:“朕已經失去一個兒子,廢了一個兒子,送走了一個兒子,朕真的不想再對朕的任何一個兒子有過重的苛責!可是,你們一個個都以為朕老了,老得是非不分,老得呆呆傻傻,所以都越錯越遠,遠得朕已經沒法護住你們了!叫朕如何不痛心……其實朕自己知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這事遲早要曝露於人前,所以,北蕭來攻你主動來請纓時,朕明知你不善戰,還是想給你個機會,沒想到皇後的想法與朕不謀而合,向朕建議由你與曦澤共同迎戰,朕想著若是讓善戰的曦澤做你的副將,在北部戰場上幫你立些戰功,即便以後曦卓的事被抖了出來,朕也可以以你立有戰功為由,將你保下,誰知……誰知一向在人前狂傲自負的你,由於承受不了這巨大的壓力,竟裝死逃回來。你逃回來也就罷,朕不怪你,可你竟死性不改,非要針對曦澤,所謂的喬允放箭一事,是你自己自編自演的一場戲吧!朕心裏是知曉的,一直沒有發落你,是不想發落你,可如今,已經由不得朕了!朕能替你遮掩一時,遮掩不了一世,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話到這份上了,對於滄州之事,昌王沒有辯駁,他萬萬沒有想到,晉帝竟苦心護他至斯,一時間,他覺得自己羞愧至極,實在無顏麵對晉帝。他虔誠地朝著晉帝磕了一個響頭,顫聲道:“兒臣罪孽深重,但憑父皇處置!隻是,一切錯在兒臣,母妃有許多的事情毫不知情,請父皇念在與母妃多年夫妻情分上,饒了母妃吧,兒臣願一人承擔所有的罪責,也請父皇莫要氣壞了龍體!”
晉帝疲憊地揮了揮手,不願再多什麼。
昌王再次磕頭,方退出承光殿。
翌日,晉帝聖旨下,道已查明滄州之事乃是昌王陷害恭王,褫奪昌王手中的一切職務,令之回府閉門思過,從此不得幹預朝政,非奉召不得入宮。
緊接著,蘭君以金貴妃教子不嚴、妄議朝綱之罪,剝奪了她協理六宮之權,降為貴人,禁足於瓊華宮,無帝後旨意,不得踏出瓊華宮半步,任何人不得探視、不得求情,否則便以同罪論處。
至此,昌王與華貴人徹底失勢。
隨之而來的,卻是煜王的崛起。
三日後,晉帝再下旨意,由煜王接管原本屬於昌王的一切職務,並令其跟隨恭王學習處理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