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利匠人城。
在城長蘇越的率領下,數艘新造百丈機關船,護送一座機關船塢工坊,起錨解纜,順流而下,駛往淶水入海口。
遵二位國相之命,蘇越要在淶水入海口附近,擇址修建一座攔河水砦。並就地建起流民舟船營地,以防海上流民船隊亂入淶水,衝突薊國航道。
“巨馬水於(東)平舒城北,南入於滹沱(水),而同歸於海也。”
張教主用兩枚棄子,張舉、張純兄弟,行投石問路之計。二賊不過驅百萬民眾逃入薊國。如今北地盡知,薊國兵強馬壯,善待流民。試想,賊兵壓境,大難臨頭之時,大河南北、淮泗一帶,長江兩岸民眾,會作何選擇?
自當或沿官道北上,或沿水路取渤海逆入淶水。賊亂之地,民眾皆投薊國而來。薊國雖富足,卻也不過是六縣之地,如何能活天下百姓。即便是冀州近六百萬人口,亦難以支撐。此毒計,不啻於驅趕百姓攻城。
凡落子天下棋局上的每一顆棋子。張教主皆無所不用其極,定要生吞活剝,榨盡最後一絲血肉。連骨頭都不吐。
張舉、張純二賊之亂。無論計成與否,張教主皆穩操勝券。
計成,劉備功高震主,被陛下所忌憚。必然被處處設計陷害,不得好死。
不成,劉備忠君愛民,為萬民所景仰。必然受流民交口相讚,不得安寧。
落子處,便是一個“仁義”。你不是忠君愛民,王道治國嗎?先前,百萬流民拖家帶口,白吃白喝白住足足一月有餘。如今,五百萬流民扶老攜幼,不絕於道,饑腸轆轆,嗷嗷待哺。薊國又該如何?
仁君難做啊。
環視殿中文武,劉備這便言道:“傳令。”
先前長籲短歎,一籌莫展的各城令,紛紛正襟危坐。
“將先前冀州六國流民名冊集薄,抄錄各城。因地製宜,以百戶、千戶或萬戶為限,暫且安置各城。戶戶可‘租賃’宅院一座,良田一頃,令其自食其力。‘賃資’與薊國百姓相若,賦稅亦等同。若客庸薊國,亦同工同酬,不得有差。”
電光火石間,各城令、長幡然醒悟。
所謂客庸。在薊國人看來,便是落籍的前奏啊!莫非……
諸如桑邱城、徐城、敵城、武遂邑、三台等,南部諸城,多是空城一座。用來吸納流民,正當時宜。
“啟稟王上。宅院有匠人修造,可戶戶一頃之美田,從何而來?”樓桑令樂隱這便起身問道。樓桑已無立錐之地。若要擴建,唯有再向西林。
“自然是各家各戶自行圩田。工錢亦與國民等同。”劉備早已想好。連抄三家海賊王,薊國錢糧雖堆積如山,卻也不足以支撐數百萬人流民的吃喝。今季田賦加官糧,共入穀千二百萬石。能養壯勞力四十萬。以一家老小計,能活百萬口。再多,恐難久持。
眼看大雪封路,待雪化路開,已是五個月之後。再加戰事所耗,或許一、二年內,流民都無法返鄉。難不成一直空養著。這對薊國上下來說,實在是難以承受之重。
一年平定黃巾軍,四大府丞已是足夠樂觀的預計。
劉備總感覺,此次黃巾軍的戰略會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