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 3)

可如今若是不出什麼東西來,卻著實讓人難以下台。

上官有道極力搜索腦中關於那些老師傅們談話的內容,驀地靈光一閃,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地道:“便是那句‘道可道,非常道’。”

聽到上官有道這句話,大家俱是一愣。

“噗。”顧玲元似是沒忍住,一下笑了出來,忙用袖子掩住了嘴。

上官定此時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花老弟,這句勞你給我孫兒釋上一番?”

花都眼中也是藏不住的笑意,聽到,忙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這句話得交給對《道德經》研究頗深的楊老弟。”

上官有道聽到這句話才知道大家為何都笑得抑製不住,一下心裏大窘,不由羞紅了臉。

“好啦,好啦。知道你是來找他們玩的。都去玩吧。正好留下我們幾個老骨頭敘敘舊。”上官定正了正臉色,道。

“哇哦!”應落的孫兒應道秀一下沒忍住,情不自禁地歡呼了一聲,拉著站在他旁邊的楊萬生的孫兒楊洛的手一起往門外跑去。

“謝謝爺爺。”上官有道也歡呼一聲,倒是還記得先來道個謝,便也隨著夥伴們去一起玩耍了。

幾位老人看著自己的孫兒孫女如此樣子,也是樂得哈哈大笑。

正合新年共歡之景。

看到孫兒們都出了去,幾位老朋友們又回到屋子裏聊起近況了起來。

一番寒暄之後,楊萬生打量了幾眼緊閉的門窗,驀然正色道:“我已是多日未進宮,聽宮裏傳來的消息,近來老皇帝的身體。。。。”

上官定聽到,忙擺手插口道:“聖上龍體安康,豈容咱們背後討論?”

應落這時在一旁忽然發聲道:“我們今日結伴而來,其實就想問問上官老哥你的意思。”

花都目光緊盯上官定,沉聲道:“如今老皇帝臥於病榻之上,已久不上朝,身體如何,朝中大臣俱是心知肚明,可太子之位卻一直懸而未決。”

花都一頓,清了清喉嚨,接著道:“大皇子正值壯年卻腦有頑疾,二皇子沉溺玩樂,整日犬馬聲色,流連酒池肉林之中,皇子聰明伶俐,本是最為合適,卻是垂髫之年。

如今到底該當如何,兄弟幾個實話心裏也沒有個定論,便決定一齊唯上官大哥你馬首是瞻。”

上官定看諸位老朋友如此,心裏不免歎了口氣,慢慢道:“你們果真要唯我馬首是瞻?”

上官定看著諸位老朋友接連點頭,突然望向了楊萬生,正色道:“我之意願,盡在《道德經》九章之中。”

楊萬生聽上官定如此,臉色竟是一變,深深吸了口氣。

其他幾人俱是看向了楊萬生,見楊萬生如此,不禁心裏一沉,顧前理最是心急,忙道:“楊老哥,《道德經》九章得是什麼?”

楊萬生看著顧前理心急的模樣,長長呼出了口氣,倒似心中終於卸下了什麼包袱一樣,一字字道:“功成,名遂,身退。”

聽完楊萬生話語,其他幾人俱是臉色一變,久久沒有話。

許久,花都,應落,顧前理接連舒了口氣,麵露輕鬆。

應落見狀,微微一笑,道:“便依老哥所言。”

上官定聽到如此,也是心頭一鬆,笑道:“善。”

花都在一旁,忽然疑惑地道:“外邊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安靜?”

聽到花都的話語,上官定臉色一變,心中不由一沉。

“這裏乃是上官府,你們是什麼人?”從門外隱隱約約傳來了一個強自鎮定的童聲。

“是道兒。”話音未落,上官定便疾步衝出了門去,剛剛打開大門,遽然停住了腳步,麵色大變。

其他幾人也隨之衝了出去,卻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腳步。

隻見本來在門外待命的紅姨軟軟癱在地上,脖頸上一縷極細的血線,顯示出了殺人者的手法極為高明。

鬼使神差一般,上官定的視線向右前方慢慢移去。

“踢踏。踢踏。。”隻見一個身著華服的老者騎著一匹雪白色駿馬從上官定視線的盡頭緩緩出現。

“陳太尉。。”上官定吐了口氣,仿佛一下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癱了下去,旁邊應落眼疾手快,及時攙住了上官定已過花甲的身軀。

可是攙住又能如何?

“太尉大人,你這是何意?”顧前理怒聲喝到。

應落扶在上官定肩膀上的手在微微顫抖,慘然笑道:“顧老弟,挑在我們幾個齊聚上官府之時擺出如此架勢,你還不明白嗎?這是老皇上要拿咱們的血給他的皇子砌路呐!”

華服老者騎著馬一步步緩緩來到上官定麵前,長袖一抖,便從袖中探出一個金黃色的軸子,一隻手一抽,接著另一隻手慢慢打開,雙眸注視著,一字字讀道:

“奉承運,皇帝詔曰。當朝宰相上官定私密吏部尚書應落,戶部尚書花都,禮部尚書顧前理,工部尚書楊萬生,共謀叛國造反之事。茲事體大,事出從簡,如見其人,可憑此手諭,立行斬立決。欽此。”

讀罷,華服老者第一次居高臨下地細細打量起這個與自己鬥了十餘年的花甲老人,他看到了上官定往日炯炯有神的目中已是渾濁,那眼角的深處被層層疊疊的皺紋布滿,更隱隱約約現出了一些老人斑。

華服老者心中竟不免有些恍惚。唇亡齒寒之理,他又豈會不懂?但一家老早已被接入宮中,自己怕是稍稍露出二心,便是滅門之禍。如今所能做的,不過是盡力保全家人性命罷了。

可笑自己與上官定在朝中鬥了十多年。到頭來,不過是那高居金鑾殿之上,身披龍袍之人的隨葬品罷了。

華服老者微微晃了晃腦袋,收攝了心情,道:“聖上念及諸位往日功勞,在頒下的諭旨之中,還藏有五份‘半響紅’,這便是了。”伸手便從懷中取出了五個玉瓶。

聽完華服老者話語,花都不由身子一晃,悲憤地道:“聖上如此做,便也不怕朝中之人寒心嗎?”

上官定像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並沒有伸手接過華服老者遞來的一個瓶,勉強笑道:“陳太尉,你我朝中公事十餘年,如今便隻想托你最後一件事。”

華服老者聽到上官定話語,竟不禁眼眶一熱,微微頷首道:“你我鬥了十餘年,現在想來,不過笑話。你們放心,你們的孫兒我會將他們偷偷送出龍城,尋富貴人家來撫養。”

聽到華服老者的話語,上官定五人總算安心地接過華服老者手上的為他們每個人準備的“半響紅”。

“半響紅,半響紅。半響而紅,我們,卻已是沒有機會知道餘下的那半響,到底是什麼顏色了。”顧前理似認命般接過玉瓶,喃喃苦笑道。

他們常年伴君在側,又豈會不知皇帝鐵血手段?如今被皇帝在上官府中一網打盡,已是不存半分勝算了。

“爺爺!”“爺爺!”撕心裂肺的孩兒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卻是上官有道、顧玲元等孩子正好被幾個黑衣人押著來此,正正看到自己的爺爺喝下那劇毒之藥“半響紅”,身子軟軟地癱倒下去。

大家之子,自或多或少,耳濡目染,早已接觸過朝中的陰暗東西。看到如此情形,哪裏還猜不出發生了什麼?

“爺爺!”顧玲元猛地掙脫了束縛著自己的黑衣人,跑到顧前理的麵前,看到顧前理嘴角殘留的黑色血跡,心中終於再無半點希望,身子不由一軟,仿若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接著,竟用的身軀托起已癱倒在地的顧前理,蒼白的臉上無聲地流出兩行清淚。

看到此情此景,華服老者再也堅持不住,聳然動容,下了馬去,想輕輕地抱起顧玲元。

“放手!”上官有道也是突然掙脫開束縛,衝向了上官定,看到華服老者想抱起顧玲元,不由一怒地將伸過來的手打開。

再回頭,看著被束縛住的其他幾個兄弟,俱是極力想掙脫束縛,卻不防抓住他們的黑衣人看到兩個孩掙脫束縛,早已加大了力氣,實在無力掙脫,隻能淚眼濛濛,悲痛欲絕地看著癱倒在地上的爺爺。

上官定一時不由覺得心胸鬱悶難通,不禁悲憤地仰長嘯起來,眼中的淚水卻隻是在眼眶裏打轉,再沒有半滴落下。

七八歲的男孩尚未變聲,這突然而起的長嘯聲,帶著童聲獨有的稚嫩,竟如此悲憤不已,令聞者俱是動容難忍。

無語問蒼。

“我是做錯了嗎?”華服老者不禁在心中又問了自己這個問題,卻隻是無奈苦笑地搖了搖頭,翻身上了那匹雪白色駿馬。

卻在這時,上遮擋了所有光亮的烏雲之中,突然出來了一聲驚咦聲:“血吟怨嘯。。。。未修魔功,卻得魔意,好驚人的資質!”

隻見那從來懸於蒼穹之上的傲然雲彩似乎也不得不臣服在身後人的威嚴之下,竟自顧自的分開。

從中漸漸顯現出一個黑袍老者,漠然的臉上還殘存著幾分驚詫。

初時看還遠在邊,下一刻便到了上官有道的麵前,雙腳離地,懸於空中,由上而下地俯視著上官定上仰的臉,難掩驚喜地道:“老夫乃大自在宮當代宮主皇無奇,你可願拜我為師,隨我入大自在宮,修我神門無上真法,從此欺山趕海,無所不能。”

看到如此情形,常人早該呆住。上官有道臉上卻毫無驚訝之色,令皇無奇不禁在心中暗讚這個孩子心性了得,不由對這個孩子愈發喜愛起來。

隻見上官有道仰著臉,看著皇無奇漠然的臉龐,冷然笑了起來,用稚嫩的童聲輕輕地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