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己隻覺得所有的血液全部湧上頭頂,腦袋瞬間變成幾個大。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女子,她是墨竹?墨竹不是死了麼?

這怎麼可能?!

裴邵淩也怕自己看錯了,幾乎是一寸寸的審視女子的麵龐,這眉眼瓊鼻櫻口,跟失蹤的墨竹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絕對不會錯。

“你不認識我了?”裴邵淩很快就發現墨竹的古怪之處了,她看自己的眼神,帶著狐疑驚懼,並不是他印象中那個彈奏絲竹箜篌的表妹:“你還記得什麼?”

墨竹下意識的攬了攬衣裳,遮住自己半裸的身體。要她記得什麼,她隻記得死而複生後,好像是躺在一處灘塗上,迷迷糊糊間有個老人出現在麵前,接著她就失去意識了。再睜眼,老人告訴她,她是自己的女兒,她也從沒懷疑過,甚至為了融入這個新身份,苦練釀酒和耕田的技能。

難道她的身份其實搞錯了,她不是奴客,而是跟眼前這個幾個人有關的人物。

可她畢竟什麼都不記得,少為妙。她搖搖頭:“不記得,公子是誰?”

裴邵淩急道:“我是你表哥,裴邵淩。這是……”看向衣衫尚淩亂的袁克己,他才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一個驚動地的荒唐事,袁克己和他自己的親妹妹做下了見不得人的事:“是你……”

不等裴邵淩出聲,袁克己係好腰帶,怒道:“邵淩,你別話,你看清楚了?她是墨竹?”他手腳冰涼,方才的情潮退去,取而代之的深入骨髓的恐懼。

“不會錯。”裴邵淩斬釘截鐵的回答。在過去的十年,他每日都和墨竹見麵,絕對不會看錯。倒是袁克己這個親哥哥,從和妹妹分開,根本不知妹妹的長相,做下這等有違人倫的事情。

墨竹聽這個自稱她表哥的人,在介紹那位想侵犯她的男子時候,卻支吾了。她愈發好奇了,看向袁克己:“你是誰?”

“我……”袁克己沒法回答,向後退了一步,衝到門口,親把張老漢拽進來,抽出腰間的佩劍抵在他喉嚨處:“她真的是你女兒?”

袁克己希望聽到肯定的回答,這樣的話,這個女人不過是和自己妹妹相像的奴客罷了。可是,張老漢的回答讓他瞬間絕望。

張老漢嚇的麵無血色:“回二位公子,她是我從灘塗撿來的,我看她長得像我死去的女兒,就把她留下,當做親閨女養,我以為這都是意……”

裴邵淩咬牙切齒的恨道:“你居然敢、居然敢私自容留來曆不明的女子!”

“你這老畜生!”袁克己把自己犯下罪孽的憤怒,全部歸咎於這個老東西的隱瞞,如果他沒有隱匿袁墨竹,他也不會差點和自己的妹妹亂-倫。

“住手!”墨竹從桌上下來,大聲道:“不要傷害他!”既然自己是其中一位的表妹,身份地位自然不會低到哪裏去。

袁克己聽到妹妹的聲音,本能的一哆嗦,但強硬的道:“你給我閉嘴!”

重新找回身份的墨竹,已經不再害怕他了,她抬眸盯著袁克己:“我為什麼要閉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倒是你,你究竟是誰?”指著裴邵淩道:“他是我的表哥,你又是什麼人?憑什麼對我呼來喝去?在這裏殺傷人命!”

“……”袁克己沒法回答,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看著墨竹,隻覺得頭暈目眩,手裏的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張老漢痛哭流涕的道:“奴才也不知道她是誰,這世道,從北方南渡來的流民那麼多,奴才以為她是流民,把她留下,給我養老送終……”

張老漢對墨竹很好,所以她從沒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她道:“您別哭了,沒事的。”想走過去扶起老者,這時,裴邵淩出手攔住她:“不許過去。”既然找回了身份,就不能再觸碰這些下賤的奴客了。

袁克己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再次求證:“老頭,你發現她的時候,她穿的衣裳呢?”張老漢指著另一間低矮的草屋:“在那屋箱子裏……”袁克己便一腳踹來屋門,翻箱倒櫃,用佩劍挑起裏麵塞的破爛衣衫,最後從最下麵找出一件絲綢襦裙,裙子裏還有個紅色的包,打開後,他見裏麵是一對翡翠珍珠耳璫,這樣的物件,絕不是奴客配有的。

這時他帶的兩個隨從跟了進來,其中那個話甕聲甕氣的男子結結巴巴的道:“她、她真的是墨竹姐?”

袁克己目光陰鷙,提著劍冷幽幽的回眸,走到隨從麵前,手起刀落,然後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在他身後,男子緊緊捂著喉嚨,嫣紅的血從他指縫中溢出,很快前襟一片鮮紅,他掙紮了幾下,栽倒在地,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