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真的眼睛頓時鼓得圓圓的,嘴巴張得老大,一會兒看看她爹,一會兒又看看阿婆手裏的畫,沐博文的臉色越來越黑。
顧婉卻不管這父女兩個,目光落在畫上那個微笑的俊朗男子身上,他的眼睛還是那麼亮,幾十年未曾變過……她已經老了,也許老人總喜歡回憶,過去那些本以為已經遺忘的瑣碎事情,如今卻漸漸清晰,她和沐延昭幼年相遇,順風順水地相知並相戀,結成夫妻,縱然也經曆過不少風霜雪雨,可大抵還是平靜無波的。
隻是,他還是有些遺憾吧,遺憾他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走在了他心愛的妻子前麵,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的囑托。
沐延昭是在朝堂上去世的,留哥兒親政的第二年,忽然就倒下了,死之前毫無預兆,最後也不曾留下遺言。
顧婉收到消息之後很平靜,冷靜地處理他的後事,並不曾表現得歇斯底裏,也隻在靈前痛哭了一回,便再也不曾流眼淚。
她的子女們都有些擔心,怕娘親憋出病來,他們卻不知道,顧婉是真的並沒有絕望,她也不肯讓自己絕望,要是絕望了,豈不是他們這一場姻緣是錯?
顧婉一笑,摸了摸畫上男子的眉眼,低聲呢喃:“你怕什麼,你永遠都在。”
她不會讓他遺憾,讓他不甘心,她會活得好好的,哪怕失去他,依舊要每日彈琴練字作畫寫書,幸福快樂地生活,依舊要好好地照顧兒女,看著他們娶妻生子。
來也奇怪,自沐延昭去了之後,她反而能沉澱下心思,認認真真地寫書了,以前的飛卿先生,隻肯寫才子佳人的虛幻故事,現在的飛卿先生,寫出來的,卻是踏踏實實的生活道理。
“主子,齊長關齊公子來了。”
寶笙也已經老了,卻還很精神,精力比那些孩子們還旺盛。如今,顧婉讓她去照顧自己和沐延昭最的女兒青秀,也隻有青秀和她夫婿出去遊山玩水的時候,她才回王府陪著顧婉。
青秀比顧婉有福氣,她得到了一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或許不恨出眾,但絕對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顧婉有時候想,大概沐延昭是心裏的遺憾太重,才會給自己的女兒挑了一個無論從哪方麵看,都不是最出色,最優秀,最合適的夫婿。
“主子?”
顧婉回神,笑道:“別管他,反正他也不肯進來,就由著他吧。”
自從沐延昭去了之後,齊長關就再不肯跨入王府半步,但每年都會回來看看,風雨無阻,偏偏還要避開那人的忌日,該來的時候,從來不到,不該來的時候,卻指不定從哪裏冒出來,經常攪得王府雞飛狗跳的。
一開始顧婉還勸他,幹脆就在王府安定下來,別亂跑了,後來見也無用,就不再多管,王府的人也習慣了每年的某一日,有一個一身黑衣,陰沉沉的男人戳在大門口當一日的擺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