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剛在心裏叫出,那邊楊嬤嬤已經停了哭泣,哽聲道:“就算他將易小五誤認為是賊,先動了手,可不知者無過啊,下來解釋清楚不就得了嗎,誰知易小五竟趁他酒醉虛弱,將他打成重傷致殘,到現在還是神智糊塗,還傷了男兒根本,這輩子就算是完了!老夫人,易小五小小年紀就如此猖狂,心腸歹毒,趁人之危,恣意傷人,這等目無王法的凶徒,哪能任他逍遙自在,往後再變本加厲危害旁人?請老夫人明察,為小兒做主!”
易傾南心裏沉了一沉,自己一片好心沒提及將軍主子前來搭救的事,沒想到卻因此跳進了對方挖的坑裏,不僅是自衛反擊變成了行凶傷人,而且連同將軍主子打楊春明的那一掌都算在了她頭上,從個飽受欺淩的小家丁,一躍成為殺人不眨眼的大惡魔,這樣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現在再說出將軍主子的事,人家肯定是不信了,還得另謀途徑,洗脫罪名。
“若真屬實,我自然會做主,我裴府也容不得這等惡奴。”裴老夫人平平應了一聲,便朝她望過來,“易小五,你可有話說?”
略略回想下楊嬤嬤這連番的控訴,不難發現一個極大的漏洞,易傾南定了定神,申辯道:“回老夫人,當晚天色不好,小人在柴房裏餓得渾身沒勁,也看得不甚清楚,隻見來人高大威猛,比小人足足高出一個頭來,身上一大股酒氣,門一開就給了小人一巴掌,把小人給打昏過去了,小人壓根就沒動過手,真的沒有,如有半句假話,就讓小人下到十八層地獄,從此消失好了!”
十八層地獄,那就是陰曹地府,冥王的地界,她可求之不得回去。
在這見鬼的朝代,真是沒過上幾天安生的日子,還不如回去冥府重新投一回胎呢,所以這詛咒發誓什麼的,別人當真,她卻一點都不怕!
“你胡說,你沒打他,那他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楊嬤嬤按捺不住了,回頭朝她低叫道。
此問正中易傾南下懷,目光迎上去,不慌不忙答道:“我也不知道啊,興許是他自己在牆上撞的吧,不是說喝了很多酒嗎,我以前見過一個酒鬼,喝高了之後不僅是打別人,還拿把菜刀砍自己呢,硬是把自己一隻膀子給卸下來了,真是可怖啊。”
說完還瑟縮一下,低頭下去,顯出好生後怕的模樣。
不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誰不會啊,她小五哥可是個中高手!
楊嬤嬤氣得捶地:“你撒謊!明明是你打的他!”
易傾南根本不理她,卻是朝向裴老夫人道:“老夫人,小人確實沒有打人,小人一直篤定來人是來放小人出去的,心裏感激得不行,就算再多挨幾巴掌,也絕對不會還手!”
裴老夫人挑了挑描得細長的柳眉:“哦,何以見得他會放你?可是他說了什麼?”
易傾南此時很是謹慎,也沒節外生枝,隻將自己想好的說辭講出來:“小人看他身上穿著府裏二等家丁的衣服,一隻手裏提著府裏的燈籠,另一隻手裏還拿著鎖鏈和大串的鑰匙,這架勢,可不就是來放小人的麼?”
這話卻不是瞎話了,那晚楊春明確實就是這副裝備而來,隻不過前麵都是鋪墊,而後麵那句鑰匙,才是關鍵,也是她在楊嬤嬤的控訴之中發現的漏洞。
楊嬤嬤自己也說了,楊春明是去找她的路上正好經過柴房,且不說單槍匹馬去捉賊多不合理,既然是事發突然,臨時起意,卻怎麼會有柴房的鑰匙呢?
還有啊,楊春明是被將軍主子親自下令逐出府去的,當時老夫人也是首肯了的,這被主家除名之人竟還穿著府裏的衣服,提著府裏的燈籠,大搖大擺出入於府內各個角落,不得不讓人心裏嘀咕,是誰給他背後撐腰,讓他有這麼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