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杉站在旁邊獨自想得心發慌，慕陽卻是止住了淚，輕柔的給小翌晨擦擦臉和手。
“媽媽我們回家好不好？爸爸壞，不要爸爸了，我們回家，現在就回家好不好？”小翌晨搖著媽媽的手說。
“這裏就是晨晨的家，現在就是在家。”慕陽緩緩的說，聲音雖然帶著壓抑的嘶啞，可是依舊是溫柔的語氣。
“回家，我要回家，媽媽回家，這裏是爺爺奶奶家，我要回家，媽媽我們回家，回家，回家……”小翌晨大聲的吵鬧著，任樓杉和潘心心怎麼勸都不聽，一直嚷嚷著說要回家，往門口的方向用力的扯著媽媽的手，想要走。
慕陽現在沒有力氣，差點被小翌晨拉下來，幸好旁邊的樓杉力氣大點及時扶住了。
現在整個房子都是寂靜的，小翌晨的聲音完完整整的傳到樓下，聽在個人的耳裏，心情各異。
小翌晨在這裏住了這麼久，依舊是沒把這裏當成家。
樓曦現在錐心刺骨的疼，心口被他親手挖了個大洞，現在陣陣寒風往裏灌。
剛才聽到兒子說不要他的時候，他心都碎了。這個他養大的孩子竟然說不要他了，那她是不是也是這樣決定的？現在兒子連家都分得這麼清楚，這個承載了他童年的地方對兒子來說隻是爺爺家，還隻叫媽媽回家，沒叫他這個爸爸要回家，他這是被老婆孩子拋棄了嗎？
他知道，今天他深深的傷了她的心了，他不該小氣計較那些子虛烏有的往事的，不該這樣疑神疑鬼患得患失，不該衝她說這裏是他的家他的房間的，也不該打那一拳的，可是他現在知道錯了，他知道錯了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樓紅軍冷哼一聲，一臉怒氣的坐在沙發上，現在他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樓煒燁聽著小翌晨排斥的說這裏是爺爺家的時候，心裏也是難過的，對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孫子，樓煒燁是真心疼愛的，可沒想到，終究還是抵不過他媽媽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重。
樓睿還是心疼自個兒大哥的，去冰箱拿了袋冰用毛巾裹著遞給大哥，示意大哥敷一下手。
“敷什麼敷，剛才不是很神氣？”
樓紅軍一嗓子吼出來，樓睿手一頓，默默的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然後默默的起身往廚房走去。
算了，大哥惹的禍大哥自己抗吧。他自小沒怎麼被爺爺訓，爺爺對他也一直都挺慈祥的，今天盛怒之下的爺爺他還真的沒見過，還是躲一邊去吧。
有難同當那是在外敵麵前，現在內亂他得明哲保身！
夏嫣紅在房間裏走了一圈，發現書房裏散亂的書和地上糊作一團早已經冷了的粥，心裏不斷的歎氣，這兩個孩子這次是鬧大了。
夏嫣紅把地上的粥清理幹淨，把書都撿起來擺在桌上。潘心心也把被打落下來的薄紗張整理好，收到一邊，但是被打彎了的床架她也沒辦法收拾，隻能將就一晚，等明天再叫人給整好了。
隻是，明天……誒，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了。
“媽。”
“奶奶。”
夏嫣紅一進門，潘心心和樓杉的心定了不少。慕陽現在不說話也不哭不鬧的樣子真的讓她們心慌，吵完架還這麼平靜的人，她們真的是沒見過。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都先去休息吧。”夏嫣紅說完打量了一番靜靜的攬著小翌晨的慕陽，見媳婦和孫女還有些踟躕，再一次出聲，“都去休息吧，我跟陽陽說說話。”
“那好，媽，可是，小晨……”
潘心心十分心疼的看著除了媽媽誰都不理的小翌晨，有些為難了。這孩子現在在鬧脾氣，除了他媽媽，要不然誰碰他他都發飆，尖叫著讓人走開。
夏嫣紅上前試圖勸小翌晨先和奶奶去休息，可結果和之前一樣，“我不！”
慕陽沒說話，隻是在小翌晨激動的時候輕輕拍拍他的背脊，安撫他，讓他安靜下來。
潘心心和樓杉出去之後，屋裏真的就是靜悄悄的，慕陽把小翌晨抱到床上，讓小翌晨躺在她的腿上閉上眼休息會兒。
“陽陽，孩子睡著了？”夏嫣紅陪著慕陽靜坐了一會兒，發現呼吸平穩的小翌晨沒有什麼動作，所以關切的問問。
搖搖頭表示沒有，小翌晨雖然聽話的閉上眼休息了，可是還是不是的睜開眼看看她，她拍著他背脊的手一停下超過一分鍾他立刻就張開眼尋她。
“心裏還難受？別太傷心了，對身體不好，你要是不解氣，奶奶等會兒替你教訓他。”夏嫣紅看著這樣安靜得過分的孫媳婦，心裏也是泛著不安。你說要是她大哭大鬧你還能安慰幾句，可現在人家跟個沒事人一樣，你要怎麼開口。
“奶奶，”慕陽想了好久了，她不是不難過也不是不想哭，可是對著奶奶她哭不出來。低啞的聲音很小聲的說著，“奶奶，我也有錯，您別隻怪他了。”
夏嫣紅聽了暗暗點頭，是個好姑娘，沒順著杆往上爬，還知道反省自己，也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會犯得理不饒人的錯誤。
“陽陽既然知道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那你能和奶奶說說你們為什麼吵架嗎？”
夏嫣紅慈祥的目光籠罩著慕陽，滿是皺紋的雙手拉著慕陽的一隻手輕輕的拍打安撫著。
慕陽不想說為什麼吵架，她該怎麼說？說樓曦鬧脾氣不肯吃飯，還是說她忍耐力有限受不了樓曦的怪脾氣，反正事情開始如何都不能改變現在這個結局了，說出來還有什麼意思。
夏嫣紅看見慕陽明顯不想說，也換了個話題。
“還在生他氣嗎？”
慕陽想想，她現在生氣嗎？似乎沒什麼氣了，隻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覺得小腹脹痛，心口悶痛。
“沒有。”
夏嫣紅也不是沒勸過架，當年潘心心和樓煒燁也吵過，隻是沒有樓曦和慕陽吵得這麼激烈，而且當初潘心心哭了鬧了想不開鑽牛角尖她還知道怎麼勸，而慕陽，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勸。
其實慕陽一直都有自我反省的好習慣，她生氣了不一定要人哄，你讓她安靜的待會兒，她自己慢慢會想通的，隻是不知道遇上和樓曦有關的事情她能不能想通。
“你跟奶奶說說，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慕陽低著頭緩慢的說，現在不單是她想怎麼樣，還要看他想怎麼辦。如果他們兩個都選擇放棄，那孩子怎麼辦？難道又殘忍的讓他再經曆一次父母分離？
聽到這，夏嫣紅總算是鬆了半口氣，她就怕這孫媳婦說要離婚什麼的，現在說不知道，那說明還有挽留的餘地。
孫子和孫媳婦都在意的一個人就是曾孫子了，看來她還得從曾孫子身上下手。
夏嫣紅試探的說：“那阿曦給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諒他？”
原諒？
他們雙方都有錯，又何來的原不原諒？
“奶奶……”慕陽無措的低聲喊道，隻是喊了之後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良久之後，就到夏嫣紅以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才輕聲的說，“奶奶，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是啊，是不是因為她要求得太多，他覺得她太過分了。所以才導致她和樓曦之間才積壓了這麼多的矛盾，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一次性爆發出來。
夏嫣紅一下子腦筋沒轉過來，等夏嫣紅反應過來的時候，慕陽以為奶奶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慌得夏嫣紅連忙解釋。
“哪有的事。陽陽，你別亂想啊。你沒過分，一點都沒過分。是樓曦不懂事，他是個不開竅的木頭，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是嗎？他這麼嫌棄她不是覺得她太過分嗎？
“陽陽，你跟阿曦這也是經曆了大風大浪的人了，之前那麼艱苦困難的時光都過來了，怎麼就看不開這種小小的矛盾呢？這夫妻之間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小誤會的，說出來解釋清楚，把心結解開就和好了，哪會有什麼深仇大恨啊？你也是明理兒的孩子，這上下牙齒都還時常磕磕碰碰，有時候還咬到舌頭呢，可他們誰都離不開誰不是？”
夏嫣紅苦口婆心的勸說，慕陽還是淡淡的表情。
“你對阿曦的感情，奶奶都看在眼裏記在這心裏頭，大家都知道你對他是一條心的，你別聽他胡言亂語。在他不知所蹤的那段時間，是你堅信他會沒事的，忘了嗎孩子？你那時候是不顧一切固執的對他有無限的信心的！在醫院那會兒也是你盡心的照顧他的，你不能因為生氣就忘了這些美好的過往。阿曦對你也是一心一意的，他長這麼大，我還沒見他對誰這麼緊張過。你媽說今天中午他一回來就找你了，找不到你還著急得不得了，悶悶不樂的回房去了，知道你不回來吃飯他也很不開心，沒吃幾口就說飽了，估計是想留著肚子等你回來一塊兒吃。現在外麵的局勢緊張，他也是擔心你獨自出去會遇上危險，所以一著急說話就衝了些，他沒有惡意的。作為奶奶，我是看得很清楚的，你們兩個都很關心在乎對方，隻是表達的方式方法不對，所以才造成今天這種情況，是不是？既然你們都選擇了對方，那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挫折都要堅定的在一起！你告訴奶奶，你還愛阿曦嗎？還想和他攜手度過剩餘的歲月嗎？還想和他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嗎？”
愛嗎？慕陽自己問自己，她愛樓曦嗎？她似乎也不知道愛不愛，她隻是很在意他對她的看法，隻是很在意他的安全與健康，很在意他的心情，喜歡和他在一起，哪怕是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喜歡吃他做的菜，喜歡他偶爾的霸道和經常的溫柔，這樣算愛嗎？
“奶奶，我想靜一會兒。”慕陽懇求的看著欲言未語的奶奶，她現在需要一個空間一段時間，讓她好好想想，想想她和樓曦之間的關係。
“那好，奶奶先出去，你自己好好休息啊，有什麼事就叫一聲，我們都在的，知道嗎？”夏嫣紅千萬個不放心的叮囑。
相對於樓上夏嫣紅苦口婆心的勸慰，樓下樓曦可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立正！”樓紅軍一身軍威的站在樓曦麵前下命令，哪怕是年過七旬，整個人還是十分的威嚴嚴肅的，讓人不由得對他肅然起敬。
樓紅軍話還沒說了，順手抄起茶幾下麵的雞毛撣子狠狠的就抽在樓曦身上，啪啪啪的響，雖然樓曦沒吭聲，但是坐在一旁的樓煒燁和躲在一邊的樓睿樓杉都覺得疼。潘心心則是滿目的疼惜，想勸著公公，可是深知公公的脾氣，要是她開口求情，那樓曦會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