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的老師開始給我布置作業,讓我必須把一整個長廊的牆麵全部都塗滿;到了第二天,他還要檢查。他的目光敏銳,能看出每一個字,每一副圖的不足之處,魚的尾巴沒畫好,或者鳥的翅膀不象。
要知道,我一向都不是一個好學生,對待重複的題目,喜歡敷衍了事;但是這個原始的老師非常的固執。每當我犯錯誤的時候,老頭都要求我訂正,要求我重新來過,態度非常地嚴厲。
直到一次我把一隻鳥畫在了火堆上。老頭子看到以後氣急敗壞,或者說還很傷心。在那以前我表現出的智慧,一直使他認為我是他最好的弟子,但這讓他很失望,他把這事報告了庫庫大人。
當時庫庫正在給最初的王國貴族設計內衣,他作為整個帝國最聰明的人,事務非常繁忙,必須要設計宮殿、設計服飾、設計禮節,並且還要盡量參透閃耀神的神意,這項工作看起來相當不可思意,他在那裏一坐就是幾個小時,臉上表情變幻莫測,口中喃喃囈語。
我的老師進去後,向他彙報了我的過錯。要知道鳥類或者說是兀鷲對他們這些人的意義非同一般,我這樣做,可以說是褻瀆神靈。庫庫大人是個飽學之士,他受到遠古的宗教信仰的指使來教化我,他把手指頭深進嘴裏,開始深思熟慮,他說,“讓他從下層做起!”
我在門口聽到他們的交談,心中既惶恐,又無助。
隨後,我受到了懲罰,被迫從這豪華的府邸裏走出來,從迷宮的深處走出來,在兩個異族人的押送下,走出了這個遠古的城市。
走出另人頭人目眩的迷宮,土黃色的建築群到了我的身後,蔚藍的蒼穹和雪白的雲朵再一次呈現在眼前。事實上,關於在火上畫鳥,我完全可以狡辯說自己在畫一隻火鳳凰,然後再編篡一套美麗的說辭為自己開脫,但我並沒有這樣做,為的是能夠逃離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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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鳥人被下放基層,送往河流邊上的空闊場地做工。這是一個原始的磚塊加工廠,裏麵聚集了一大批赤裸著身體的奴隸和凶惡的古老監工。前者的工作就是河裏的淤泥挖出來,和一種雜草混合到一起攪拌,然後用手捏成大小相仿的長方體;擱在太陽底下曬幹;後者的工作則是用疼痛感幫助、激勵前者完成工作。
非常不幸,我屬於前者,被分派的工作就是將從河床裏撈出來的泥巴捏成大小相同的立方體;這對我來說不成問題,因為之前做過這個事。回想起,我小的時候捏五顏六色的橡皮泥,還有幾百天前我和我的原始同伴在湖泊邊上的篝火照耀下從事這個工作,時空發生了轉變,這的確另人沮喪。
那些天裏,我非常後悔自己冒險的私自行動;一切都變得失去控製;我的,還有我的原始同伴的景遇已經變得十分糟糕。
我思索著如何逃離,並且準備了一根空心的木棍,有幾次都想要含著它躍入水中,潛水逃走。但是這個計劃很快就被我否決,因為它實行起來非常困難。在泥磚廠周邊的流域,河水由於淤泥被翻起,變得渾濁不堪,人隻要跳進水裏,很快鼻孔、耳朵孔都會被淤泥堵塞;雖然不遠處河水又會變得清晰,但是湖麵上蕩曳著原始文明的船隻,它是一種被劈成兩瓣,然後掏空內心的古老大樹;士兵們坐在裏麵用很長的棍棒來搜捕逃跑者。
周圍的看守非常嚴密;而且逃跑被逮住的後果非常糟糕,一般是被打的半死,喂兀鷲。所以在生命安全沒有受到威脅之前,我選擇了等待。
在以後的一段日子裏,我一直從事了這個簡單乏味的工作。每天,我抬起頭,耀目的陽光直刺雙眼;我低下頭,淤泥的氣味直衝鼻腔;我蹲在那裏,黏土在我身上凝結成塊,每做一個細小的動作都會有泥土迸裂。到了這個時候,我和周圍的最初奴隸已經沒有絲毫差別了,我們共同的,也是唯一的快樂就是戲弄在泥土裏出現的昆蟲,有甲蟲和蠕動的軟體動物,也有可以跳躍飛翔的蚱蜢,還有在眼前停留的蜻蜓……
以前我對昆蟲素無好感,但在那時候我體會到了它們的親切可愛。我和它們戲耍,但是如果被邊上的監工看到,他就會狠狠一鞭子抽過來,把我背上的泥汙抽掉一塊。這時候,我又覺醒,想起了自己曾經是一個現代人,曾經是一個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