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積匪生涯中,他們很大部分在逃,但遇到弱的官兵,他們不是沒打過。
聽龐二爺這夥鄉兵人數不到一千,他們就覺得可以打一打。
這時蔡春回過神來,他建議立刻逃跑,那楊河曾大敗八大王、闖王等人麾下,斬首數千,豈是非同可?遇到這樣的人,不可力敵,隻可轉進。
章大個人等人不同意,如果跑了,輜重怎麼辦?那楊河兵馬傳得神乎其神,但實際怎樣,卻不知曉,不如打打,不成再。
眾人爭執不下,最後都看向馬嬤嬤,看她怎麼。
馬嬤嬤也是沉吟,幾百官兵不多,還是鄉兵,按理他們上千人不該畏懼。然那楊河確實威名赫赫,不可視。馬嬤嬤為匪幾十年,到現在還活蹦亂跳,靠的就是“謹慎”二字。
她沉吟道:“先去看看,看他們成色如何。”
……
然而事情的發展出乎馬嬤嬤等人的意料之外,哨探堂的龐二爺才稟報邳州鄉兵離得不遠,他們上殘破的寨牆看,就看到他的鄉兵竟已到了一裏之外,離村寨不遠了。
特別龐二爺的他們馬隊,果然有好幾十騎的樣子,個個灰氈鬥篷快馬,轟隆隆奔騰而來,歡呼怪叫,舉手投足間皆極為彪悍,甚至有些人看起來馬術很好。
然後馬隊後麵是步卒,遠遠看去,隻看到他們紅色的鴛鴦戰襖,青色的罩甲衣,還有紅笠軍帽與紅色肩巾,殺氣騰騰,精神氣十足。
馬嬤嬤等人臉色難看,對麵邳州鄉兵步卒精悍,馬隊精良,他們想逃跑都不行了?畢竟雙方馬隊都有幾十騎,你追我逃,能否逃得生實在難。而且一逃,各人麾下步眾可能就存活不了幾個了。
接下來的事情更讓馬嬤嬤等人心驚,便是她派哨探堂的富五爺領幾個人過去看看,近距離的窺探這夥人詳情。
富五爺乃哨探堂的老人,一身騎術精湛之極,他不但能劈會砍,還可以在馬上射箭,乃他們伍中除馬嬤嬤外唯二驍騎。
不料富五爺領幾騎過去,那邊也出來幾騎,他們並不近距離作戰,隻繞著富五爺等人奔跑,雙方離了約有十幾步。
然後對麵幾騎似乎掏出手銃,就在馬上轟射,可憐這邊幾人連他們馬毛都沒摸到,就那樣騎在馬上被一一轟打下去。
富五爺畢竟是驍騎,並非全然沒有反抗之力,他也在馬上射了幾箭,然對麵幾騎人人有旁牌,射去的箭矢都被他們旁牌擋住了。
他們用手銃對著富五爺轟射,可憐富五爺一身本事,卻眼睜睜看著挨打。他甚至扔了弓箭,揮舞馬刀,想去劈砍對麵馬兵,他們隻是轉繞奔逃,不跟他接觸。
最後富五爺被幾銃解決了。
寨牆上的馬嬤嬤等人更是麵色發白,對麵用的是什麼火器,什麼手銃,竟不需火繩?
似乎還可以連打三發?這樣一杆銃等於三杆銃。
倘若攜帶二杆銃,豈不是等於六杆銃?
而且一手持韁,一手打銃總比雙手射箭來得便利準確,隻會劈砍之人對上他們更是全無還手之力?
這還怎麼打?
但不打卻不行了,馬嬤嬤等人畢竟是積匪,豈有坐以待斃之理?
此時看得清楚了,對麵有六七百人,這邊有近千人,他們並非全無反抗之力。
雖對麵鄉兵精悍,那姓楊的也威名赫赫,但未打過,鹿死誰手,還不得而知。
……
崇禎十五年六月三十日,巳時,楊莊寺外。
楊大臣率領的新安軍七百人,對戰惡匪馬嬤嬤等約一千人。
此戰,楊大臣方約有戰兵五百人,內二總盾兵七十人,銃兵一百四十人,長矛兵一百四十人。他們皆花隊編製,盾兵站一排,銃兵長矛兵各站兩排。列成長七十人,寬五人的陣列。
陣列後麵是各隊的隊長隊副,旗手護旗手,隨後是各總把總副把總,旗手金鼓手,護衛們。
崔祿火炮隊出動五十人左右,他們排在陣列之後,十門三號佛郎機一字排開,等會推上去作戰。
此戰,擲彈隊,銳兵隊出動二十五人左右,楊大臣軍陣沿黃泥溝河邊排開,左邊是河,前方是大陣,他們就立在右邊,後方又有曾有遇的哨探隊。
因為各聯防隊被召集,楊大臣精選了二百人作為輜重隊,一半是弓箭手,餘下刀盾手,一樣聚在大陣的右邊,在最前方。
而馬嬤嬤方麵,他們傾巢而出,畢竟楊莊寺寨殘破不可守,唯有野地浪戰,博得一條生路。他們列陣,則是從匪在前,老匪在後,又馬隊押陣,特別選擇“有苦的”當頭作戰。
……
鼓點聲中,對麵軍陣徐徐而來,他們一麵麵大盾牌豎著,很高很大,後麵什麼人都看不到。唯見那豎著的,長矛與火銃的金屬寒光,還有那矛頭上若火焰般跳動的如血紅纓。
看著他們如牆而來,帶著山嶽般壓迫的氣勢,一個“有苦的”吞咽了下口水,這是土匪的黑話,即最有膽量匪徒的意思。
他們被馬嬤嬤等挑選出來,被承諾了大量賞賜,同時承諾以後打開村寨,各色婦女會任由他們挑選。
這方排兵布陣後,他們也拚命鼓動:“兄弟們,老話得好,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想我等何等快活,想殺人就殺人,想放火就放火,想搞女人就女人!這是什麼?神仙般的日子!”
“邳州不幸,來了楊河這個賊子大煞星,想斷我們的路。我們憑本事掙的錢,憑本事玩的女人,為何要讓姓楊的斷了?雞不日的,我們江湖豪傑就不人,就不要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