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夜不收1(1 / 2)

崇禎十五年十二月初四日。

這,李自成攻陷襄陽。

正是臘月寒冬,山東境內。

雪落如麻,一隊騎兵旋風似的從沂州方向奔來,他們在曠野中頂風跋涉,艱難行進,四野寂靜,惟聞雪落沙沙之聲。

地蕭索,大地一片純白,一行頂著風雪,艱難的從東泇河踏冰而過,看前方一片連綿山嶺,正是靠近嶧縣,滕縣方向的文峰山,山有“季文子墓”、“季文子廟”等遺址,相傳魯國大臣季文子葬於此。

到了山嶺下,一行十幾人停下來,都是相貌粗豪,騎術精湛的漢子,個個罩著鬥篷,舉止彪悍。

為首一人,年近四十,滿麵風霜,眼神銳利,戴了一頂白色的氈帽,頓項垂下來,魁梧的身上披著厚厚的棉甲,甲胄陳舊卻挺刮,釘著銅釘,肯定是內鑲甲片的鑲鐵棉甲。

他騎在一匹銀騔色的戰馬上,佩著雙插,別著熟銅鐧,鞓帶上還掛著一個大大的萬人敵,雖是寒地凍,騎在馬上仍然穩穩的。

他身旁一個精瘦的漢子,與他年紀相仿佛,個頭不高,臉上盡是溝壑皺紋,也冬氈鬥篷暗甲,除了雙插,還攜帶了一把鐵錘,臉上手上塗抹了厚厚的羊油,風雪中一樣泰然自若。

寒風如刀,二人眉眼唇須邊布滿白花花的霜雪,身上氈帽鬥篷盡堆積雪,看胯下戰馬躁動,不斷打著響鼻,精瘦的漢子道:“丘爺,兄弟們在風雪中趕了百裏路,都累壞了,歇歇吧。”

那丘爺回頭看了看,看身後眾騎皆顯疲憊,很多人韁繩都抓不穩,隻是極力摟住馬匹,顯然酷寒的氣中凍得夠嗆。

他道:“也罷,就歇歇,不過前麵快到嶧縣了,可能會遇到韃子,大夥心些。”

眾人都跳下馬來,一片的甲葉摩擦之聲,顯然鬥篷內都披了搏戰用的鑲鐵棉甲。

他們在一片樹林內避風,整理自己的馬鞍,從馬褡子內掏出酒壺,咕嚕嚕的往口中灌酒,雖此時燒酒度數不高,但也可為身體內注入暖意熱流。

一行人正是沂州城池的哨探夜不收丘嗚泰、史舜胤、喬振秀、孔士高、馮遇聖等人,奉原河南巡撫高名衡與沂州守備之令外出偵哨敵情,為首二人,便是粗豪漢子丘嗚泰、精瘦漢子史舜胤。

卻是二人不但是高名衡麾下家丁,還曾參加過薊鎮,遼鎮,山西鎮等鎮營伍,一直擔任夜不收,頗有功績。崇禎八年時,二人隨曹文詔部南下剿寇,曹文詔陣亡後,二人輾轉中原各地,後入高名衡麾下為家丁。開封失陷後,高名衡因病歸裏,二人原就是山東沂州人,也有歸鄉之念,就追隨高名衡回到老家。

因清兵入寇,還打到兗州,沂州知州守備等人擔憂,就與告老的高名衡商議,派出夜不收精銳,外出哨探。

那夜不收在九邊為多,雖嘉靖年後,江南及腹地也有設置,不過沂州沒有專職的夜不收,隻以家丁馬隊兼任,沂州知州守備等人之意,也是想請高名衡援助。

因此丘嗚泰、史舜胤就奉命出哨,他們哨探經驗豐富,與韃子多有交道,二人也一直在同一個營伍,十幾年出生入死,有他們領頭,眾家丁哨騎都沒有話。

他們在樹林中歇息,整理裝備,作為馬隊夜不收,他們皆有旁牌,又佩雙插,弓壺內是開元弓,箭囊中是重箭,還是擠壓式箭囊。箭矢塞在裏麵,馬匹再怎麼顛簸,箭矢也不會掉落。

不過內中隻有丘嗚泰、史舜胤二人使用一石強弓,餘者喬振秀、孔士高等人都使用七力弓或八力弓。

同時喬振秀腰間還插了一杆手銃,看手銃的發火結構,卻是那種燧發式的自生手銃。此銃雖然鋼片無力,老打不著火,不過不用火繩,舉銃便射,便利性卻是火繩手銃不能比。

而且一行人中,隻有丘嗚泰與史舜胤使用近戰搏鬥重兵熟銅鐧與鐵錘,餘者沂州守備麾下,近戰兵器就是腰刀了。這種腰刀也是明軍中普遍使用的雁翎刀,刃薄鋒銳,輕便靈活,刺割兩宜,定製在一斤十兩。

這刀對付無甲目標很管用,但對上韃子哨探捉生軍,丘嗚泰二人總有一種憂慮在心頭,太輕了,這種刀不可能破開韃子的重甲防護。

甚至他們用的七八力開元弓,丘嗚泰也覺不足,八力弓可以在十五步距離內射穿鑲鐵棉甲,略傷到肉。但韃子出哨馬甲,至少都是兩重甲,外間三四十斤的鑲鐵棉甲,內中一二十斤的鐵短罩甲,十五步射穿一層還有一層。

若是遇到他們中達壯、撥什庫、分得撥什庫之類的頭目,最裏頭還有一層鎖子甲,三重甲,弓箭兵器的傷害更無力了。

不過兵器的使用訓練是長年累月的事,使用慣了,冒然更換,更是下降戰力,隻好見機行事。

“滾驢熊的,這鬼氣,俺的馬都累壞了,還馱了幾十斤的甲,死沉死沉。”

一旁喬振秀大口灌酒,一邊罵罵咧咧的整理馬鞍,他與孔士高一樣,都是沂州守備最器重的家丁,也都是粗壯的漢子,穿著鑲鐵棉甲,披著灰色的羊毛鬥篷,結著厚厚的四周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