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深淵意誌、希望之子,不管是命運也好是偶然也罷,安德烈並不怎麼在意。這些充作他部下的流亡者之前的恩怨情仇他也管不了,在聽完了這群便宜部下對他們現狀的交待以後,在深淵之子看來擋在這些人前麵最大的障礙也就隻有那讓他們諱莫如深的被“詛咒”的沼澤了。
以安德烈以往的觀點,所謂的詛咒之地不過是一種無稽之談,無論哪個世界上都有被人類稱作“禁區”的險地。毒蟲、瘴氣、險峰、叢林、高寒、幹熱、深海、太空這些都阻擋不了人類探索的步伐。再危險的地方隻要有合理的措施和手段也沒有哪裏是人類根本去不了的。隻是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對那一片沼澤語焉不詳,每次談到那個地方的危險時卻又眾口一詞,這讓安德烈很難做出準確的判斷。畢竟親自體會過血肉重鑄和魔力的奇妙,深淵之子來自異世界科學的三觀已經開始有些動搖了。
他不明白這些人關於沼澤的描述中哪一些是真的,哪一些又隻是以訛傳訛的謠言。
沼澤“詛咒”的神秘幾乎讓深淵之子一籌莫展。安德烈隻好用上了最笨的方法……他準備挨個詢問每個人所知道的關於那個沼澤的每一個細節,通過辨別所有人話語中的同異,就算是以訛傳訛總歸也能從這些描述之中總結出一些規律和端倪。
好在除了道聽途的絕大多數人,總算還是有一個人對沼澤的“詛咒”有著具體而又深刻的印象。
莫瑞甘作為這群流亡者中最年長的魅魔,半生的經曆讓她明白謹言慎行才是安穩的生存之道,可奇妙的是她卻擁有一個與她人生哲學完全相悖的癖好——抑製不住的好奇心!
她記得那個時候,她還隻是一隻咋咋呼呼的膽怯魔……
“那一年的雨季比往年的都要短暫,雨季之後的荒野上草木更是不如從前茂盛……待到第二年的雨季來臨之前,荒野上能吃的東西幾乎都已經被人們給塞進肚子裏了,許多樹木甚至連樹皮都被饑餓的怯魔給啃了個幹淨。終於有人忍不住饑餓的煎熬想去沼澤那邊碰碰運氣。”
在那個時候的她看來,願意拿生命去冒險而不是一邊忍饑挨餓、一邊怨尤人的冒險者們才是真正的勇士,她曾經非常的懊惱,那個時候的自己還太過弱、連拿命去賭未來的資格都沒有。
“那是一個漫長而又難熬的旱季,我很慶幸那一年因為饑餓而倒下的人之中沒有我,那些倒下的家夥幾乎全都成為了幸存者哄搶的‘食物’……而就在旱季即將結束之前,人們期盼著食物充盈的雨季到來的日子裏,離開部族在沼澤探索近半年之久的隊伍終於回來了。”莫瑞甘有些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很幹澀,卻不清楚是因為得太快還是對當年那些可怖的景象仍然心有餘悸。
“幾十名年輕而又強壯的魔族最後總共隻回來了三個人……”魅魔還記得,當年那些探索者正是因為在部族之中地位不如年長的掌權者,剛剛脫離怯魔身份的他們有著一顆奮勇向前的進取心以及與之相匹配的力量,所以他們才敢於一往直前的向著自己的目標前進!“他們神色疲憊、身形也不如出發的時候那麼挺拔,在他們的描述中,沼澤中有著豐富的水源與食物,可同時不可捉摸的詛咒也如影隨形的糾纏著他們的整個行程……”
莫瑞甘幾乎已經忘了幸存者所描述的那個關於沼澤與詛咒的故事,據那些死去的戰士沒有一個是因為外傷和饑餓!
不過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故事的結局……
“一個月以後,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弱。身體經常莫名其妙的發熱,從排泄物的情況上看,腸胃的狀態也越來越差了。當時因為害怕被詛咒纏身,部族裏的人都不敢同他交流,隻有我是個例外……”
莫瑞甘已經沉浸在回憶中,她的目光恍若失去了焦點,像失去了靈魂般低沉的呢喃著。“他讓我看了他最後一個同伴的屍體……”在魔族的觀念中,人死後靈魂隨著冥河進入冥界,身體最好的歸宿卻是活人的肚子。敵人的屍身將化作讓自己更為強大的助力,無疑是對勝利者最好的嘉獎。即使屍體屬於自己的親友,那也能讓活者的人們接受逝者的力量傳承,強大魔族的屍體對於其他人來莫過於進階的道路上最為罕有的寶貴資源!
“他已經沒有力量去找尋食物了,哪怕雨季的荒野中遍地都是翠綠的野菜和鮮嫩的蘑菇……在之後的那段日子裏,他最後同伴的身體已經被他吃掉了四肢。當時我很奇怪他為什麼不先食用內髒,大家都知道內髒才是蘊含營養更多、更美味的部分……他握著骨刀的手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就像毫無痛覺一般的劃開了自己的肚皮……”
年長的魅魔緊咬著嘴唇,麵色蒼白仿佛已經陷入了魔怔。
“他艱難的割破自己的腸子,我原以為他已經被詛咒完全給折磨瘋了!我想要逃跑,他卻不停的用虛弱的聲音呼喚著我的名字,他他要交待最後幾句話。……從鮮血流淌的斷腸中擠出一些被血液浸染的蟲子……”莫瑞甘聲音幹澀,似乎已經不下去了。她身邊的蛇魔莫拉從身後攬住了她的肩膀,高大的身軀給了內心動搖的魅魔繼續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