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安德烈隱隱覺得事有蹊蹺,可直到奈奈莉的同族姐姐,那個叫做洛姬雅的狐族姑娘被一個將一頭半長的金色卷發梳成大背頭的死胖子以四百二十金幣的價格拿下,深淵之子身邊的狼女仍然是那一副不為所動,自有把握的模樣。
與之相反,焦急不安的狐狸已經將安德烈身上廉價布料縫製的衣服袖子都拉變形了。胖子拉裏也因為沒能完成自己的承諾正一臉羞愧的沉默著。倒是他那一直顯得非常安靜的侄子漂亮的藍色眼睛會偶爾瞟向深淵之子身邊的狼女和狐狸,似乎很有些在意的樣子,卻又以略顯稚嫩的演技掩飾著自己的意圖,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害羞還是他作為一名未來領主的驕傲在作祟。
會場中今的最後一場拍賣終於開始了,留著胡子的司儀在以不帶重複的上千字激昂介紹之後將起拍價為深淵之子百倍的貴族少女給請了出來。身著豔俗的百褶紅裙,低著頭的少女卻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物,同這充斥著汙穢欲念的場所顯得格格不入。
安德羅妮普一出場,那些原本對於獸人姑娘們顯得興趣缺缺、道貌岸然的家夥們卻突然變得如同打了興奮劑的發情期雄性一樣,相互爭搶著叫囂起來。
“六百!”
“我出一千!”
“一千一!”
“一千五!”
眼看著這些所謂的領主貴族僅僅為了一親芳澤便不做思索的做出一擲千金的行為,曾經身為河穀城鎮領主的深淵之子心裏突然不合時宜的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安德拉芮擁有整個嘉蘭迪雅東部最大的內陸中轉港口,那兒每個月的貨物吞吐量價值早已超過幾十萬金幣,僅稅收一項安德拉芮的年收入就已經不止十萬金葉,鑄幣車間為了保障貨幣的正常流通更是每輪班工作十八個時以上……另外安德拉芮還擁有各種大受歡迎的熱門特產,可即便是這樣,安德烈近兩年內用在自己身上的私人花費都不會超過一百金幣。
這麼一想,裝作半精靈詩人的深淵之子突然覺得自己似乎過得有些憋屈……雖然現在根本就不是應該思考這種事兒的場合,安德烈身上、販奴者提供的、節約成本偷工減料的襯衫,衣袖都快被眼角急出淚花的狐狸給扯了下來。
雖然表麵上的身份仍然是奴隸,可自詡文明人的安德烈對自身儀表還是比較在意的,雖然曾經有過那麼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身為魔界王子卻僅僅穿著一條真空的皮質短裙在百來號部下錢麵不改色的發號施令……
“你同胞的命運已經開始走向與我們不同的方向,為何此刻你仍然顯得如此平靜?”你們家狐狸姐姐已經落入對麵那胖子魔掌,你們家狐狸妹妹就差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此刻的你卻這麼一幅沒心沒肺的模樣,真的合適麼?
一時想不到什麼辦法,安德烈隻好以言語試探他身邊沉著冷靜得好似事不關己一般的狼女,這姑娘作為三人之中的主心骨而被奈奈莉和洛姬雅依賴著,作為一名曾經的領主,安德烈知道隻有值得信賴的人才會被人所依賴。
沃爾娜若非正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那麼她的冷靜便應當有著某個不為人知的理由。灰色左眼所見之中,狼女的身上正散發著朦朧難辨的波動,這代表她並不像表麵上那樣平靜,同時也沒有如同安德烈所猜想的那般激動不安。
“我不知道洛姬雅到底會遭遇什麼樣的苦難,我隻知道那些將要向她施加痛苦和屈辱的人類必然躲不開他們應受的報應……不光那個將洛姬雅當做貨物買走的家夥。這裏!這座鎮之中所有依靠壓迫其他生靈取樂,以及為自己謀取利益的家夥全都逃不過我們利爪一族的怨怒!!”沃爾娜以壓抑的聲音低語著,喉嚨裏的隱隱的顫動卻讓深淵之子覺得這姑娘心裏已經點燃了一把名為憤怒的火焰,耳朵和尾巴上炸開的灰白色毛發揭示了她心中如暗流奔湧一般的壓抑。
狼人姑娘眼下所的這些狠話讓安德烈聯想到了衝著棕熊低吼的猞猁,在沒有實力支持的情況下,沃爾娜的表情越猙獰便越像是以狂吠掩飾內心不安的敗犬。
“難道你們獸人的先祖之靈會在亡者的國度為你們討回公道?”關於身前和死後報應的法無論哪個世界都少不了,這種思想作為遭受過不公對待的人們來卻如同香醇的毒酒——他們期望命運會為自己討回公道,然後漸漸的由“無力反抗”變為“不去反抗”。
“這種事情假借先祖之手隻會辱沒了裂齒氏族尊嚴!用不著偉大仁慈的先祖們出手,我們會親自令自己的利爪沾染上敵人的鮮血!”此刻的沃爾娜就如同一頭被激怒的母狼。
“你是……!?”安德烈想到了些什麼,剛想問出口,卻被拍賣場中突兀的氣氛給打斷了。
會場中的突然變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剛剛警告過拉裏的拍賣場的管事人帶著幾名全副武裝的護衛匆匆走上前台,大聲向眾人宣布:“為了節省時間拍賣改為一次性叫價的暗拍方式,底價為剛剛七號先生所報出的兩千七百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