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愣了下,這才發現自己忘記避諱孩子了,不免有些懊惱,想要把話題帶開。但是百耳卻阻止了他,毫不隱瞞地:“是阿帕的家鄉。”也許邪靈對於一些獸人來還有些不可接受,但是這裏麵絕對不能包括他的孩子。他是生育他們的父,那麼他的一切,他們都該知道,以及接受。
“阿帕的家鄉在哪裏?”旭這時也化成了人形,正在古的幫助下穿上棉襖,聞言,好奇地扭頭問。古的手頓了下,然後又繼續,像是全不受影響。他跟其他三個孩子不同,是從百耳剛來沒多久就跟著的,自然知道百耳的與眾不同,還有有關邪靈的法,但是聽百耳親口提起過往,這還是第一次,不好奇才是假的。
“是啊,阿……阿帕……帕的家鄉,家鄉哪?”昭知道大人們終於不再正事了,於是跑了過來,一邊努力地往圖的腿上爬,一邊問。他話就跟他化形一樣,總是不那麼利索,但好在聲音稚嫩,磕巴也很可愛。
圖伸手將他撈到懷裏,想到百耳為這家夥操的心,又是心疼又是惱火,忍不住曲指輕輕叩了他的頭一下。昭被敲得莫名其妙,迷茫地抬頭看向自家阿父,見他不理自己,而是轉頭看向了阿帕,便探過頭舔了舔那根敲自己的手指,頓時讓圖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但心已軟了,大手揉了揉家夥柔軟的皮毛,不再欺負他。
接下來,應孩子們的要求,百耳掀開了塵封的回憶。他了大晉京都的十丈軟紅,也了邊塞的鐵血蒼茫,了家中的長輩親人,還了戰場上的同袍兄弟……當話匣子一打開,他才知道,原來那些過往從來不曾淡去。當到最後的困守孤城時,他耳中仿佛再次聽到了鐵蹄踏地,兵戈交擊慘烈廝殺的聲音,聽到了城破前,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涼州曲,那樣蒼涼悲壯……
圖和幾個孩子正聽得津津有味,卻發現百耳突然停了下來,幽深的雙眸怔怔看著麵前的火焰,仿佛正穿破時空,看到他來時的地方。圖心中一慌,不由伸出手臂一把人摟進了懷中,而與他同時的,還有撲過來的蕭圖,旭和古。
百耳隻是恍了下神,然後便發現自己被大人孩子給包圍住了,錯愕了下,還沒問,就聽到蕭圖帶著哭腔:“阿帕,家鄉不好,不回去。”於是知道自己嚇到他們了,頓時有一種不出的滋味浮上心頭,似酸軟又似悵惘,還有更多的不舍。
“好。”他聲音低沉地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不回去,是不能回去,也是不可能再回去。輕輕拍了拍圖的背,他道:“放開我,喘不過氣了。”卻不再重複解釋保證,有的事再多也無用,隻能靠時間才能證明。
事實上圖也知自己是太過緊張,明知百耳向來話算話,在別的事上也從不曾懷疑過,但是偏偏這事,無論百耳怎麼保證,他都沒辦法徹底放下心來。他甚至有預感,恐怕要相伴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懸著的心才會真正定下來。
“首領。”這時,隆抱著一大個罐子,肩膀上還掛著幾個果子出現在樹洞外。他已經來了有一會兒,隻是見他們一家子正聽百耳話聽得專注,不好打擾,便一直站在外麵等著。沒想到這一等,倒讓他也聽入了迷。他聽到的正是最後的守城之戰,他跟圖一起攻打過其他部落,圖也教過他們簡單的識數,雖然他仍想像不出十萬鐵騎那樣浩大的場麵,但卻感覺到了熱血沸騰,那是屬於獸人血液中的好戰與悍勇。
聞到罐子裏散發出的香味,百耳等人才想起他們隻顧著話,完全忘記了吃飯的事。當然,隆在外麵聽他們也是知道的,隻是沒理會罷了。